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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月同辉

血玉无暇

沧澜江上的晨雾在朝阳的金辉中逐渐散去,浮桥两侧的战船几乎同时吹响了低沉而肃穆的号角。楚清凰能清晰地感受到,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落在她与萧景琰交握的手上。那两道蜿蜒的血痕,在晨光的映衬下仿若缠绕的红线,刺目而炽烈,直击人心,令胸腔深处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微颤的悸动。

"殿下!"韩燊急匆匆登上船头,目光在两人相触的手腕上停留一瞬,"北境残部退守鹰愁涧,但..."他压低声音,"探子在敌军尸体上发现了这个。"

萧景琰接过那枚青铜腰牌,指尖微微用力,缓缓摩挲过上面残缺不全的凤凰纹饰。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渗入心底,牵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。楚清凰的呼吸骤然一滞,目光凝固在那熟悉的纹路上——那是青鸾国皇室暗卫的标识,一个本应在二十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宫变中彻底化为灰烬的象征。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,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沉重而压抑。

"看来我们的血月盟朋友很念旧。"萧景琰轻笑一声,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。

楚清凰下意识扣住他的脉门,指尖传来的脉象让她瞳孔骤缩。这不是寻常伤势,而是南疆巫族特有的"相思引",中毒者会与施术者同生共死。她猛地扯开萧景琰的衣领,果然在锁骨下方发现一个淡紫色的月牙印记——与她腰间胎记形状一模一样。

"什么时候中的毒?"她声音发紧。

萧景琰用拇指擦去她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:"三日前你遇刺时。"他指向她腰间,"那支箭本该射中你的胎记。"

江风突然变得刺骨。楚清凰想起那支被萧景琰击落的毒箭,箭簇上诡异的蓝光与现在他嘴角的血色如出一辙。她突然明白为何昨夜密道中,她的血能解他的毒——因为他们中的本就是同源之毒。

"报——!"传令兵的声音打破凝滞,"青鸾王急诏长公主回宫!"

楚清凰接过绢帛,上面盖着父王的私印,笔迹却略显虚浮。她翻到背面,在火漆印边缘发现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刻痕——这是弟弟清淮的示警暗号。

"我要回宫。"她将绢帛递给萧景琰,"王宫有变。"

萧景琰的目光在那道刻痕上停留片刻,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玄铁令牌塞进她掌心:"带着这个,可以调动潜伏在王城的三百玄铁影卫。"他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古怪的符号,"遇到危险时用血画出这个,我会知道。"

楚清凰静静凝视着掌心那浅淡的纹路,仿佛时光在这一刻悄然回溯。那是二十年前,粮车下的男孩曾用稚嫩的手指在她掌心勾勒出的图案。那时的她,只当是孩子天真的涂鸦,并未深究。然而岁月流转,这纹路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记忆深处,未曾褪色,也未曾被遗忘。

"等我回来。"她转身跃上轻舟,青鸾水师的战船已列阵相迎。

萧景琰站在船头,看着那道绯色身影渐渐远去。直到韩燊忍不住出声提醒,他才收回目光:"传令,全军向鹰愁涧推进。"他摘下腰间玉佩扔给副将,"把这个交给北境降将呼延灼,就说...故人邀他一叙。"

青鸾王宫的朱漆大门在楚清凰面前缓缓开启。守卫们跪地行礼,可她却注意到宫墙上的凤凰旗被换成了素白底色——这是国丧的征兆。

"阿姐!"楚清淮从玉阶上飞奔而下,月白锦袍上沾着暗红药渍,"你怎么才回来?父王他..."

楚清凰稳稳地按住弟弟那不住颤抖的手腕,指腹轻轻搭在他的脉门之上。刹那间,楚清淮的瞳孔骤然一缩,迅速改了口:“御医说父王是旧毒复发,唯有南疆的‘七月雪’方可解毒。”

七月雪。楚清凰心头一震。这是母亲家族秘传的解毒圣药,配方早已失传。她不动声色地点头:"带我去见父王。"

穿过三重宫门后,楚清淮突然压低声音:"别进寝殿,他们在香炉里掺了离魂散。"他袖中滑出一把青铜钥匙,"去密室,父王在那里。"

楚清凰接过钥匙,触到钥匙底部细微的凹凸——这是母亲生前佩戴的项链上的纹样。她突然意识到,弟弟知道的远比想象中多。

密室入口藏在御书房的地砖下。楚清凰刚踏入甬道,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。青鸾王楚衍躺在石榻上,胸前缠着的绷带已被血浸透。更令人震惊的是,他手中紧握着一块与北境腰牌一模一样的青铜令。

"凰儿..."楚衍艰难地抬起手,"你母亲留下的药囊...在..."

话音未落,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楚清淮脸色大变:"是禁卫军!阿姐快走!"

楚清凰却稳如泰山,一动不动。她轻轻解开腰间香囊,将那半块玉佩和一张泛黄的纸笺缓缓倒出。纸笺上的字迹娟秀而清丽,正是母亲亲笔所书:

"血月非月,巫蛊非蛊。双生之子,可破永夜。"

石门外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。楚清凰迅速将玉佩按在青铜令的缺口处,严丝合缝。令牌突然从中裂开,露出里面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。

"这是..."

"南疆的'同命契'。"楚衍剧烈咳嗽起来,"你母亲和我...萧景琰的父母...我们四人是..."

轰然巨响中,石门被暴力破开。禁卫军统领带着数十名甲士冲入密室,却在看到金箔的瞬间齐齐跪地:"参见圣女!"

楚清凰震惊地发现,所有甲士的右手小指都戴着银环——这是南疆巫族圣卫的标志。而统领掀开面甲后露出的面容,竟与母亲有七分相似。

"大小姐,您终于回来了。"统领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,"二十年期限已到,该唤醒'血月'了。"

鹰愁涧的悬崖上,萧景琰独自面对北境残部。呼延灼——这位北境最骁勇的将领,此刻正捧着那枚玉佩发抖。

"她还活着?"呼延灼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"我妹妹...月凰..."

萧景琰指向他战甲内若隐若现的银链:"那是楚清凰母亲给你的信物,对吗?"他展开一幅画像,"二十年前,南疆巫族圣女月凰奉命潜入北境,却爱上敌国将领..."

呼延灼猛然一扯,银链应声而断,坠子中露出的画像与萧景琰手中的那一幅如出一辙——画中的女子正是年轻时的楚清凰母亲,而她身旁,则是一名神情肃穆的北境将领。两人的面容在岁月的痕迹中依然清晰,仿佛诉说着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。

"血月盟根本不是北境组织。"萧景琰剑尖挑起地上的青铜令,"是你为了寻找失踪的妹妹创立的,而幕后黑手其实是..."

一道金光突然划破天际。萧景琰猛地转头,只见青鸾王宫方向升起一道血色光柱,在天空中勾勒出完整的圆月形状。他腕间的伤痕突然灼烧般疼痛,鲜血顺着手腕滴落,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变成淡金色。

"开始了。"呼延灼面露恐惧,"血月祭礼..."

萧景琰已经跃上战马。他扯开衣襟,心口的月牙印记正发出妖异的红光,与远处血月遥相呼应。这一刻他终于明白,为何楚清凰的血能解他的毒,为何他们的伤痕会相融——因为他们本就是血月祭礼中最关键的两个祭品。

"全军听令!"他的声音响彻山谷,"即刻进攻青鸾王宫!"

"您要攻打自己的王妃?"副将难以置信。

萧景琰望向血月,眼前浮现楚清凰临别时的眼神:"不,我要去完成早该完成的...婚礼。"

青鸾王宫的祭坛上,楚清凰被缚在青铜柱前。她看着那位自称舅舅的统领将金箔投入血池,池水立刻沸腾起来,浮现出无数熟悉的面容——母亲、姑姑、萧景琰的父母...还有年幼的她和萧景琰。

"血月不是月亮,而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门。"统领狂热地高举法杖,"只有用双生之子的血才能打开永夜之路!"

楚清凰突然笑了。她挣断绳索,腕间鲜血滴入血池的瞬间,整个池面冻结成冰:"可惜你忘了,七月雪不是解药..."

"是锁。"萧景琰的声音从祭坛边缘传来。他心口的月光与楚清凰腕间的血痕同时亮起,交织成巨大的光网笼罩祭坛,"专门锁住叛徒的囚笼。"

统领脸色大变:"你们怎么可能..."

"因为二十年前,是我们父母自愿成为祭品。"楚清凰拾起地上的青铜令,与萧景琰的玉佩合二为一,"为的就是今天引你现身。"

血月在这一刻达到最盛。楚清凰与萧景琰站在光网中心,他们的血在青铜令上流淌,渐渐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地图——那里标注着所有潜伏在两国的血月盟成员。

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血月时,祭坛上只剩下一堆灰烬。楚清凰精疲力竭地倒下,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:

"夫人,该喝合卺酒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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