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格沃茨城堡在九月的晨雾中苏醒,如同蛰伏的巨兽吐出潮湿的气息。新生们在级长杰玛·法利(Gemma Farley)——一个高年级斯莱特林女生,神情倨傲,银绿领章闪闪发亮——的带领下,如同受惊的幼兽般穿行在迷宫般复杂、不断移动的旋转楼梯和吱呀作响的挂毯之间。皮皮鬼那刺耳的尖笑和腐烂的泡泡都是永恒的伴奏曲。一个红头发的格兰芬多新生被突然转向的楼梯困住,哇哇大叫;皮皮鬼把一桶黏糊糊的、散发着臭鸡蛋味的绿色黏液精准地泼向一群慌乱的赫奇帕奇,引发一片尖叫和咒骂。
维奥莱塔·埃弗利走在斯莱特林队伍的最边缘。她墨绿色的崭新长袍几乎不发出摩擦声,银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走廊光线中流淌着冷冽的光泽,左颊的月牙疤痕若隐若现。当皮皮鬼尖叫着抱着一袋粉笔头,瞄准她身后一个正因楼梯转向而踉跄的拉文克劳男生时,它那橡胶般的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突然僵住了。维奥莱塔甚至没有抬头,只是灰蓝色的眼眸极其短暂地、如同冰锥般扫过皮皮鬼的方向。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和…洞悉一切的漠然。皮皮鬼的动作瞬间凝固,那袋粉笔头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,它发出一声短促的、近乎呜咽的怪叫,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,猛地窜上高空,消失在一幅描绘着暴躁巨怪的挂毯后面,再没敢露头。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,几个注意到这一幕的学生下意识地远离了她几步,眼神里充满了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复杂情绪。
他们终于抵达了城堡地牢深处,一面光秃秃、湿漉漉的石墙前。法利级长停下脚步,转身面对新生们,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优越感:“注意了。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入口就在此处。口令每两周更换一次,由院长或级长通知。今天的口令是——”她清晰地吐出两个单词:“纯血荣耀(Pureblood Pride)。”
石墙无声地滑开,露出一个拱形的入口,里面透出幽幽的绿光。一股混合着湖水气息、古老石壁的凉意和某种水生植物味道的空气涌出。维奥莱塔是最后一个踏入的。公共休息室位于黑湖之下,巨大的拱形窗户被魔法处理过,能看到外面幽暗的湖水和偶尔游过的巨大黑影。银绿色的装饰在壁炉幽幽绿火的映照下显得华丽而冰冷。法利开始分配宿舍。
“马尔福,克拉布,高尔,你们住七号。帕金森,格林格拉斯,布尔斯特罗德,三号…” 当她念到“维奥莱塔·埃弗利”时,停顿了一下,目光掠过一份羊皮纸清单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正式,“埃弗利小姐,你的房间是‘黑湖观景室’,走廊尽头左侧,单人间。这是…传统安排。” 她没有解释“传统”是什么,但斯莱特林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。埃弗利家族,即使隐秘,其分量也足以在蛇院赢得一个不受打扰的角落。德拉科·马尔福盯着维奥莱塔走向那条更幽深、更安静的侧廊,脸上混合着好奇和一丝被比下去的不爽。
---
冰冷、潮湿的空气,混杂着刺鼻的草药味、硫磺味和某种动物标本的防腐气息——这就是位于地牢更深处的魔药教室。石墙上挂着风干的植物和诡异的生物器官,长桌上摆满了铜制天平和各种玻璃器皿。蓝色火焰在坩埚下跳跃,映照着一张张紧张不安的脸。西弗勒斯·斯内普教授如同一个巨大的、裹挟着寒意的阴影,悄无声息地滑进教室,黑袍在他身后翻滚。他那双冰冷的黑眼睛扫过全场,如同秃鹫在巡视腐肉,教室里瞬间落针可闻。
点名簿在他枯瘦的手指下滑过。“啊,是的,” 他低沉、丝滑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韵律,“哈利·波特。我们新来的…名人。”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哈利身上。
开场白如同原著般冰冷刻薄。然后,问题如同淬毒的箭矢射向哈利:
“波特!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?”
哈利茫然地张了张嘴,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罗恩,罗恩比他还懵。
“生死水(Draught of Living Death),一种效力极强的安眠药。” 斯内普的声音像鞭子抽打空气,毫不掩饰失望与恶意,“看来名气并不能代替扎实的学识。格兰芬多扣五分。”
“那么,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?”
哈利的脸涨红了,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赫敏在火车上念叨的知识点,却一片空白。
“它们是同一种植物,统称乌头(Aconite)。” 斯内普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,“又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。格兰芬多再扣五分。看来…救世主的光环下,空空如也。”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。
赫敏的手几乎要举到天花板,身体因为急切而微微颤抖,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。
“管好你自己,格兰杰小姐。” 斯内普冰冷的目光扫过她,“除非你想证明你那过盛的、令人厌烦的表现欲比波特的…无知…更让人难以忍受?” 赫敏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,脸瞬间变得惨白。
斯内普的黑眼睛如同盘旋的毒蛇,终于落在了教室后方角落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上。维奥莱塔·埃弗利安静地坐在那里,面前摊开的《魔法药剂与药水》崭新得如同从未被翻阅过(事实上她确实不需要),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,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无聊的背景噪音。
“埃弗利小姐,” 斯内普的声音陡然转向她,少了几分刻薄,多了几分冰冷的探究,“或许你能告诉我们,在制作一份完美的遗忘药水(Forgetfulness Potion)时,为什么犰狳胆汁的加入必须在坩埚温度精确处于冰点以上两度,而非标准流程中的常温?”
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维奥莱塔身上。德拉科皱起了眉,似乎在努力回忆书上是否有这条。赫敏猛地抬头,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维奥莱塔站起身,动作平稳流畅。她的声音不高,清晰、冷静,如同冰棱撞击,在寂静的教室里异常分明:
“常温下的犰狳胆汁分子活性过低,其惰性魔能场无法与月长石粉末的活性魔能晶格(Activated Mana Lattice)完美融合。这会留下微观层面的魔能间隙(Mana Interstices),导致药效在服用后三至五小时内出现不可控的‘记忆闪回’(Memory Echoes),严重削弱遗忘的彻底性。冰点上两度,”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向斯内普深不可测的黑瞳,没有一丝波澜,“能激活胆汁中的特定魔能基团(Mana Groups),同时利用低温引发的魔能场收缩效应(Mana Field Contraction),迫使月长石粉末的晶格以最低能量态嵌入胆汁魔能场,消除间隙,确保药效的…绝对稳定与不可逆性。”
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只能听到坩埚下火焰的噼啪声。斯内普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似乎收缩了一下。这不仅仅是标准答案!这是对魔药魔能层面交互作用的、近乎本质的解构!一种超越教科书、直指核心逻辑的天赋!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,那目光里翻涌着评估、震惊,以及一丝发现稀世剧毒般材料的…奇异热度。
“精确。” 斯内普最终吐出这个词,声音比平时更低哑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、近乎赞赏的重量(尽管听起来依旧冰冷)。“斯莱特林…”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,让这个词的分量在寂静中沉淀,“…加二十分。为埃弗利小姐对魔药学‘彻底性’原则的…深刻洞悉。” 他转身走向讲台,黑袍翻滚,留下身后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格兰芬多们敢怒不敢言的憋屈。马尔福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赤裸裸的嫉妒和难以置信。维奥莱塔则平静地坐下,仿佛刚才只是回答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,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面前光洁的桌面。
接下来是实践操作:制作一份简单的疥疮药水。教室里很快充满了蒸汽、烟雾和手忙脚乱的景象。纳威·隆巴顿显然是最慌乱的一个,他颤抖的手碰翻了豪猪刺盒子,几根尖刺眼看就要掉进他那锅已经呈现出诡异橘黄色、正剧烈冒泡的坩埚里——一旦接触沸腾液体,后果不堪设想!纳威惊恐地瞪大眼睛,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。
就在尖刺离沸腾液体不足一寸的瞬间,坐在他斜后方的维奥莱塔甚至没有抬头,握着魔杖的右手在长袍袖口下极其细微地一抖——幅度小到几乎没人察觉。一股无形的、精准到极致的力量瞬间拂过桌面,如同最灵巧的风,将那几根致命的豪猪刺扫离危险区域,“叮叮当当”地掉落在角落的石质地面上。纳威的坩埚只是剧烈地翻滚了几下橘黄色的泡沫,并未爆炸。
斯内普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纳威桌前,看着那锅失败的药水,嘴角扭曲:“隆巴顿,我假设你巨怪般的操作并非意图炸毁我的教室?格兰芬多扣十分!为你那令人叹为观止的…破坏力!” 他阴冷的目光却似乎极快地扫过维奥莱塔的方向,后者正专注地用银质小刀将蛇牙研磨成均匀的粉末,动作精确得如同钟表,仿佛刚才的一切与她毫无关系。只有斯内普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,一丝更深的探究和了然无声地掠过。
---
麦格教授的变形术教室明亮而严谨。当火柴在维奥莱塔的魔杖(那根冰冷的黑胡桃木魔杖)轻点下,瞬间拉伸、变硬、闪烁出金属光泽时,它变成的并非一根普通的银针。针身光滑如镜,针尖锐利得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点寒芒。麦格教授严厉的目光扫过,拿起银针仔细检查,甚至尝试在黑胡桃木的讲台上轻轻一压——针尖无声地陷了进去,留下一个清晰的小凹点。麦格教授严厉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,最终只在维奥莱塔的成绩簿上写下了一个力透纸背的“O”,并罕见地附加了一句简短的评语:“控制力…非同寻常,埃弗利小姐。” 维奥莱塔只是微微颔首,收回银针,它在她指间转瞬又变回了一根普通的火柴,仿佛刚才的锋芒只是幻觉。
在其他课堂上,维奥莱塔·埃弗利的存在同样是一道沉默而令人侧目的风景线。
魔咒课(弗立维教授): 她的漂浮咒(Wingardium Leviosa)能让一片羽毛悬浮在离桌面精确一英尺的高度,纹丝不动长达弗立维教授宣布下课。羽毛没有旋转,没有颤抖,如同被无形的冰冻结在空气中。弗立维激动得站在一摞书上尖声赞叹:“完美!埃弗利小姐!对魔力的精准控制简直…简直是艺术!” 维奥莱塔面无表情地收回魔杖,羽毛悄然飘落。
黑魔法防御术(奇洛教授): 面对博格特(Boggart),当那团不断扭曲变形的雾气在她面前最终定格时,出现的不是常见的恐惧形象,而是一个微缩却无比清晰的埃弗利庄园水族箱场景——那些被药液浸泡的“标本”突然集体睁开了空洞无神的眼睛。维奥莱塔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,只是清晰而冰冷地念出“滑稽滑稽”(Riddikulus)。水族箱瞬间膨胀,变成了一个镶满俗气宝石的巨大金鱼缸,里面的标本变成了色彩斑斓、欢快游动的金鱼,而她的父母则滑稽地戴着超大号潜水镜和呼吸管,趴在鱼缸外笨拙地向里抛洒鱼食。奇洛教授结结巴巴地给了“O”,却在那之后上课时总避免与她的视线接触。
她像一个冰冷的解构者,精准地剖析、掌控着每一门学科的规则与力量,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才华,却始终将自己隔绝在人群之外。她的优秀不是灯塔,而是深海中自行发光的、拒绝靠近的冰冷水母。霍格沃茨的生活对她而言,仿佛只是一场需要按部就班完成的、精密而冰冷的实验。蛇穴深处那间属于她的“黑湖观景室”,那扇映照着幽暗湖水与未知生物掠影的窗户,或许才是唯一让她能短暂卸下“观察者”面具的地方——尽管窗外的景象,与她内心的荒原并无二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