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刻

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时，正在上自习课的同学们齐刷刷地抬起头，几十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江逾白和白嶙峋身上。粉笔灰在阳光里悬浮，江逾白抓着皱巴巴的校服下摆，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比办公室的暖气管还烫。

"报告。"白嶙峋干巴巴地喊了一声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班长谢云栖从习题册里抬起头，推了推眼镜："宋老师同意你们回来了？"

江逾白点点头，余光瞥见前排几个人已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。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，却差点被伸出来的脚绊倒——崔临渊这个混蛋故意把腿横在过道上，正冲他挤眉弄眼。

"怎么样？老宋是不是又用他那招'死亡凝视'了？"崔临渊压低声音，手指比划着模仿宋老师推眼镜的动作，"上次晏闻钟被训完，做了三天噩梦。"

江逾白刚坐下，前座的沈衔青就转过来，把一本物理书竖在两人之间当掩护："所以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？宋老师念出来了吗？"他的眼睛亮得吓人，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。

这个问题像按下暂停键，江逾白和白嶙峋同时僵住了。记忆闪回到办公室——宋老师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时，他们才注意到背面江逾白随手写的那行小字：「明天记得带创可贴，你打球摔的伤口还在渗血。」

"没什么。"江逾白猛地拉开笔袋，铅笔橡皮稀里哗啦散了一桌，"就是...数学题答案。"

白嶙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。

"骗鬼呢！"沈衔青一把勾住江逾白的脖子，"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？上周体育课还为了抢篮球差点打起来。"

教室后排爆发出一阵哄笑。江逾白感觉白嶙峋的视线像羽毛一样扫过自己后颈，他盯着桌上那道裂开的木纹，突然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——「白嶙峋是猪」，看笔迹绝对是上周自己用小刀刻的

"都安静！"谢云栖敲了敲黑板，"还有二十分钟收数学作业。"

人群不情不愿地散开，但江逾白依然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。他偷偷瞄向斜前方——白嶙峋正用左手支着脑袋，右手转笔转得飞快，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无意义的线条。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斜射进来，给他乱糟糟的头发镀了层金边，后颈上还有道红印，应该是刚才在办公室一直低头认罪时衣领硌的。

一张对折的便签纸突然从右边滑过来。江逾白用课本盖住，慢慢展开：

「老李让我俩放学后去医务室帮忙清点物资，算劳动教育学分。PS：你刻的字丑死了。」

江逾白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。他撕了张便利贴，想了想又揉掉，直接掏出手机在课桌下盲打。五秒后，白嶙峋的抽屉传来震动声。

白嶙峋偷偷摸出手机，锁屏上跳出一条新消息：

「【逾白】那你倒是把"江逾白更猪"刻对称啊，强迫症先生(￣▽￣)~*」

讲台上谢云栖重重咳嗽一声，两人同时把手机塞回口袋，坐得笔直。但江逾白看见白嶙峋的肩膀在轻微抖动，自己的膝盖也不知什么时候转向了右边——而往常这个角度，永远是为了方便和张明传小纸条的。

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悄悄爬过半个教室，蝉鸣声突然大了起来。江逾白转着笔想，真奇怪，明明是被训了一顿，但心里某个地方，好像比从前更轻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