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途

. 放学铃响

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拖着长长的尾音，在教室里盘旋了一圈，然后被此起彼伏的推椅声、拉书包拉链的声音淹没。

江逾白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试卷，余光瞥见白嶙峋已经站在后门等他。他单肩挎着书包，左手抱着一本物理练习册，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，目光落在走廊外那棵老槐树上。夕阳的光透过树叶间隙漏进来，在他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睫毛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"你今天怎么这么磨蹭？"白嶙峋转过头问，声音低沉，带着点不耐烦的意味。

江逾白缩了缩脖子，把最后一本习题册塞进包里，拉链卡住了一角，他用力拽了两下，没拽动。"作业太多了..."他小声嘟囔着，声音软软的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。

白嶙峋叹了口气，大步走过来，一把按住书包。"笨手笨脚的。"他低声说，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抽，就把那本被卡住的书拿了出来。动作干脆利落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
"谢、谢谢..."江逾白接过书，指尖不小心蹭到对方的手背，触感微凉却让他耳根一热。他慌忙低下头，假装整理书包，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。

"走了。"白嶙峋转身往外走，背影挺拔如松。江逾白赶紧小跑着跟上，像只乖巧的小尾巴。

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校门，混在放学的人流里。校门口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收摊，卖煎饼的大叔正把最后一块面糊摊平，油锅里"滋啦"一声，香气飘过来，江逾白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。

白嶙峋停下脚步，转过身来看着他："饿了？"

江逾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，手指绞着书包带子："中午食堂的菜太难吃了...没吃饱..."声音越说越小，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。

白嶙峋皱了皱眉，二话不说就朝煎饼摊走去。江逾白赶紧跟上，听见他对摊主说："加两个蛋，不要香菜。"

"你、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？"江逾白惊讶地睁大眼睛。

白嶙峋付钱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没看他："上次春游，你把盒饭里的香菜全挑出来了。"语气平淡，却让江逾白心跳漏了一拍。

煎饼做好后，白嶙峋直接塞到他手里："吃吧。"

江逾白捧着热乎乎的煎饼，小口小口地咬着。酱汁沾在嘴角，他自己都没发现。白嶙峋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伸手，拇指擦过他的嘴角："脏死了。"

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逾白整个人僵住了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。白嶙峋却像没事人一样，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
他们拐进一条人少的小巷。路灯不太亮，地上偶尔有积水，踩上去"啪嗒"一声。江逾白走在前面，突然起了玩心，故意往水坑里踩，水花溅起来弄脏了裤脚。

"江逾白。"身后传来警告的声音。

他吐了吐舌头，不但没停，反而跑了起来。白嶙峋立刻追上去，长腿几步就缩短了距离。江逾白惊叫一声，加快速度，却在一个拐角被一把抓住手腕。

"跑什么？"白嶙峋把他按在墙上，气息有些不稳。两人靠得太近，江逾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。

"我、我错了..."江逾白缩了缩脖子，声音发颤，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。

白嶙峋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松开手："再闹就把你扔这儿。"

"你不会的～"江逾白笑嘻嘻地跟上，胆子大了起来，悄悄拽了拽白嶙峋的衣角。对方没甩开，他就得寸进尺地勾住了小指。

白嶙峋的手僵了一下，但最终没有抽走。

巷子尽头是一家便利店，玻璃门上贴着促销海报。江逾白松开手，率先推门进去，冷气扑面而来。

"要喝什么？"他站在冰柜前回头问。

"随便。"

江逾白拿了两瓶可乐，结账时又顺手拿了一包草莓糖。出门后，他把可乐递给白嶙峋，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拆开糖纸。

"给。"他递过去一颗，"很甜的。"

白嶙峋没接："不爱吃甜的。"

"就尝一颗嘛～"江逾白坚持举着手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
对峙几秒后，白嶙峋妥协了，低头就着他的手把糖含进嘴里。温热的唇瓣不经意擦过指尖，江逾白像触电一样缩回手，耳朵红得滴血。

"...是挺甜。"白嶙峋评价道，目光却一直盯着他通红的脸。

他们走到十字路口，红灯亮着，车流从面前呼啸而过。江逾白盯着对面的倒计时数字，心跳越来越快。

"白嶙峋..."他鼓起勇气开口。

"嗯？"

"我..."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"我物理作业还没写完..."

白嶙峋转头看他，目光深邃："就这个？"

江逾白低下头，盯着自己的鞋尖："...周末能去你家写作业吗？"

沉默了几秒，他听见白嶙峋说："好。"

绿灯亮了，他们并肩走过马路。江逾白的手悄悄碰了碰白嶙峋的，下一秒就被整个握住。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着他的手，力道大得让他有点疼，但他舍不得挣开。

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，街灯一盏盏亮起。两个少年的影子在地上紧紧依偎，再也没分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