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逾白是被阳光晒醒的。
他迷迷糊糊睁开眼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。记忆慢慢回笼——暴雨、停电、在白嶙峋家过夜...
身体传来的温度让他突然清醒。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白嶙峋怀里,额头抵着对方的锁骨,一条腿还很不客气地搭在人家腰上。更糟糕的是,白嶙峋的手臂正环着他的肩膀,呼吸平稳地拂过他发顶。
江逾白瞬间僵住了,连呼吸都屏住。他小心翼翼地抬头,看见白嶙峋安静的睡颜。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脸上,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嘴唇微微张着,看起来比平时柔软许多。
就在江逾白纠结是该悄悄挪开还是装睡时,白嶙峋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四目相对。
"早、早上好..."江逾白干巴巴地说,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。
白嶙峋眨了眨眼,似乎还没完全清醒。他下意识收紧了环在江逾白肩上的手臂,把脸埋进对方发间蹭了蹭,含糊地"嗯"了一声。
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江逾白心跳漏了一拍。但下一秒,白嶙峋猛地松开手,像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迅速坐起身。
"我...我去做早餐。"他几乎是落荒而逃,连拖鞋都穿反了。
江逾白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,闻到上面淡淡的薄荷香——是白嶙峋洗发水的味道。
当江逾白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来到厨房时,白嶙峋正在煎蛋。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,背影挺拔,耳尖却明显泛着红。
"需要帮忙吗?"江逾白小声问。
"不用。"白嶙峋头也不回,"坐那儿等着。"
江逾白乖乖坐在餐桌前,双手放在膝盖上,像个等待老师发话的小学生。厨房里只有煎蛋的"滋滋"声和抽油烟机的嗡嗡声,安静得令人窒息。
"那个..."江逾白试图打破沉默,"昨晚睡得还好吗?"
铲子碰到锅边的声音突然变大。
"嗯。"白嶙峋简短地回答,然后补充道,"你睡觉很不老实。"
江逾白顿时涨红了脸:"我、我睡觉很规矩的!"
白嶙峋终于转过身,手里端着两个盘子:"你半夜踢了我三次,抢被子两次,还..."他顿了顿,"算了。"
早餐是煎蛋、培根和烤面包,摆盘精致得像是餐厅出品。江逾白小口喝着牛奶,偷瞄对面安静进食的白嶙峋。阳光照在他握着叉子的手上,指节分明,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压痕——很可能是被自己当枕头压的。
"看什么?"白嶙峋突然抬头。
江逾白慌忙移开视线:"没、没什么...你做饭真好吃。"
白嶙峋嘴角微微上扬,又很快压下去:"快吃,吃完继续写作业。"
就在他们收拾餐具时,门铃突然响了。
白嶙峋皱眉:"这个点谁会来..."
开门后,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,手里拎着一袋水果。
"阿姨?"白嶙峋明显愣住了。
"小白啊,我正好路过,给你带点水果..."女人的目光越过白嶙峋,看到站在客厅里的江逾白,眼睛一亮,"哎呀,这是你同学吗?"
江逾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,头发还因为睡姿而翘起一撮。
"嗯,同学。"白嶙峋侧身让阿姨进门,"他来...写作业。"
"昨天雨那么大,是在你家住的吧?"阿姨笑眯眯地把水果放在茶几上,上下打量着江逾白,"长得真俊,叫什么名字啊?"
"阿、阿姨好,我叫江逾白..."江逾白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"小江啊,我们家小白平时在学校怎么样?是不是总板着张脸?"
"啊?他、他挺好的..."
白嶙峋打断他们的对话:"阿姨,我们还有作业要写。"
阿姨了然地笑了笑:"好好好,不打扰你们年轻人。"她走到门口,又回头对江逾白说,"有空常来玩啊,小白很少带朋友回家的。"
门关上后,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。
"那是...?"
"我妈的同事,住隔壁单元。"白嶙峋揉了揉太阳穴,"话很多。"
江逾白忍不住笑了:"她人挺好的啊,还叫你'小白'..."
"闭嘴。"白嶙峋耳根发红,一把抓起物理书,"写作业。"
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。江逾白盘腿坐在地毯上,面前摊着物理习题册。白嶙峋坐在沙发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作业。
"这道题又错了。"白嶙峋用笔尖点了点纸面,"摩擦力方向画反了。"
江逾白苦恼地咬着笔帽:"可是我觉得..."
"你觉得没用,看这里。"白嶙峋俯身,从背后握住他拿笔的手,带着他在图上重新画线。这个姿势几乎把江逾白圈在怀里,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,能感受到呼吸的起伏。
江逾白僵住了,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包裹的那只手上。白嶙峋的手掌温暖干燥,指腹有薄薄的茧,蹭过他的手背时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"懂了吗?"白嶙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气息拂过耳廓。
"懂、懂了!"江逾白慌忙点头,生怕对方发现自己过快的心跳。
白嶙峋松开手,却没有立即退开。江逾白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自己的发梢,快得像是一个错觉。
"继续写。"白嶙峋坐回沙发上,声音有些哑。
午饭后,白嶙峋去阳台接电话。江逾白好奇地打量着他的书架,突然发现一本相册。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,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——是初中时的白嶙峋,站在领奖台上,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葬礼。
"谁让你动这个的。"
江逾白吓了一跳,相册差点脱手。白嶙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,眉头紧锁。
"对不起!我就是好奇..."江逾白赶紧合上相册,却因为动作太急,里面掉出一张照片。
两人同时弯腰去捡,头"咚"地撞在一起。
"嘶——"江逾白捂着额头,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白嶙峋叹了口气,轻轻拨开他的手:"我看看。"他的手指抚过发红的皮肤,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。
"没事..."江逾白眨掉眼里的水汽,看向地上的照片,"这是...?"
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,大约七八岁的样子,站在游乐园的城堡前。其中一个板着脸,明显是小时候的白嶙峋;另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,手里举着棉花糖...
"这是...我?"江逾白震惊地抬头。
白嶙峋别过脸:"嗯,小学二年级,夏令营。"
"我们那么早就见过?"江逾白瞪大眼睛,"我怎么完全不记得!"
"你当时只顾着吃棉花糖。"白嶙峋轻哼一声,"还弄了我一身。"
江逾白突然想起什么:"所以你早就认识我?开学第一天你是故意的?"
白嶙峋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。他夺过照片塞回相册,转身就走:"写作业。"
江逾白追上去,从背后抱住他的腰:"等等!你说清楚!"
白嶙峋僵住了。江逾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,慌忙松手,却被一把抓住手腕。
"是,我早就认识你。"白嶙峋转身,直视他的眼睛,"开学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你了,满意了?"
江逾白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白嶙峋脸上,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他能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掌心在微微发烫。
"我..."江逾白刚想开口,手机突然响了。是他妈妈的电话,说来接他了,已经在楼下。
两人同时沉默下来。
"我...我得走了。"江逾白小声说。
白嶙峋松开手:"嗯。"
收拾书包的时候,江逾白的手一直在抖。他有很多话想说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走到门口时,他突然转身:
"白嶙峋!"
"嗯?"
"下周末...还能来你家写作业吗?"
白嶙峋愣了一下,嘴角微微上扬:"随你。"
江逾白也笑了,眼睛亮晶晶的:"那说好了!"
关上门后,白嶙峋靠在门板上,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。而电梯里的江逾白把脸埋进围巾里,深深吸了一口气——围巾上沾满了白嶙峋家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