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十分,教室里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。江逾白趴在课桌上,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,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演讲稿。昨晚他对着镜子练习到凌晨两点,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。
“再念一遍。”白嶙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江逾白抬起头,看见白嶙峋站在他桌前,手里拿着一杯温水,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。他接过水杯,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指节,心跳漏了半拍。
“我、我背不下来……”江逾白小声嘟囔,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稿纸边缘。
白嶙峋没说话,只是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,从书包里掏出一支荧光笔,在演讲稿上划了几道线:“重点记这几个地方,其他的临场发挥。”
江逾白低头看稿子,发现白嶙峋不仅划了重点,还在旁边写了简短的提示词——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,末尾却画了个小小的太阳,和他错题本上的涂鸦一模一样。
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“早自习前。”白嶙峋推了推眼镜,目光落在教室门口,“宋老师来了。”
上午第三节课,宋老师敲了敲讲台:“今天演讲的同学,江逾白,白嶙峋。”
教室里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。江逾白攥着演讲稿站起来,膝盖发软,手心沁出一层薄汗。他下意识看向白嶙峋,那人已经起身,神色平静地走向讲台,背影挺拔得像棵松树。
“你先。”白嶙峋侧身让出位置,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。
江逾白深吸一口气,站到讲台中央。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,照在他的演讲稿上,白嶙峋用荧光笔标记的地方微微反光,像是无声的指引。
“我、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……”他的声音有些发抖,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后排。
白嶙峋站在讲台边缘,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——那是他们晨跑时的节奏,吸气两步,呼气两步。
江逾白闭了闭眼,重新开口时,声音稳了许多:“《关于校园生活的思考》。”
讲到一半时,江逾白突然忘词了。演讲稿上的字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,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,发不出声音。教室里安静得可怕,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咚咚咚,像是要冲出胸腔。
就在这时,白嶙峋忽然走到他身旁,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:
「你昨天整理的错题本,第三页。」
江逾白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过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抛开演讲稿,开始讲自己昨晚整理的数学错题思路——那些和白嶙峋一起推导过的公式,那些画满猪头和太阳的笔记。
教室里渐渐响起笑声,有人小声议论:“这也能扯到演讲主题上?”
但宋老师没有打断他,反而点了点头,示意他继续。
江逾白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白嶙峋,那人依旧站在黑板旁,嘴角微微上扬,眼里盛着细碎的光。
白嶙峋的演讲冷静而条理分明,声音低沉清晰,像是一道溪流缓缓流过教室。江逾白坐在台下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演讲稿上荧光笔的痕迹。
突然,一张纸条从旁边递过来。他抬头,看见前座的女生冲他眨了眨眼,示意纸条是传给他的。
江逾白展开纸条,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迹:
「你讲得很好。」
他猛地转头看向讲台,白嶙峋正讲到关键处,目光扫过全班,却在经过他时微微停顿,睫毛在阳光下镀了一层金边。
江逾白低头,在纸条背面写下回复,折成小方块,悄悄塞回前座女生手里。
纸条在班级里转了一圈,最终回到白嶙峋手中。他展开看了一眼,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,随后将纸条塞进了口袋。
没人知道江逾白写了什么。
放学后,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夕阳将课桌染成橘红色,江逾白趴在桌上,脸埋在臂弯里,只露出一双眼睛,偷偷瞄着正在整理讲义的白嶙峋。
“喂。”他突然开口,“那张纸条……”
白嶙峋动作一顿,从口袋里掏出已经被揉皱的纸条,摊开放在桌上。
江逾白的字迹有些潦草:
「如果你觉得我讲得好……明天晨跑能不能晚十分钟?」
白嶙峋轻哼一声,将纸条重新折好,放进钱包夹层:“不行。”
江逾白哀嚎一声,把脸彻底埋进臂弯。
白嶙峋收拾好书包,走到他桌前,轻轻敲了敲桌面:“五点四十,迟到加跑一公里。”
江逾白抬起头,正对上那人微微上扬的嘴角。夕阳从窗外洒进来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靠得很近,却又没有真正相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