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死死将陈念按在怀里,另一只手在虚空中胡乱抓挠,想找到哪怕一丝借力的支点。可周遭的空间像被煮沸的粥,粘稠又混乱,高楼的玻璃幕墙折射出扭曲的光,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“嗡——”
识海里的“谵相”天赋突然发出震耳的鸣响,理智值的刻度线疯狂下跌,80%、70%、60%……每降10%,他的瞳孔就猩红一分,身体里仿佛有岩浆在奔涌,之前还残破的经脉竟传来阵阵酥麻的涨感。
“看到了……”陈默喉间溢出一声低喃。
理智值跌破50%的瞬间,“幻视”效果彻底激活。那些扭曲的景象褪去伪装——跟踪者身上的黑色连帽衫根本不存在,那是三团蠕动的黑雾,触须般的阴影里裹着淡紫色的能量流,像毒蛇吐信般朝他们探来。而脚下旋转的地面,其实是一个不断扩大的灰色能量漩涡,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。
“小念,闭眼!”陈默嘶吼着,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。
他能感觉到念力在“谵相”的增幅下变得滚烫,原本只有10的数值仿佛在燃烧,顺着经脉的裂痕疯狂奔涌。那些黑雾的动作在他眼中慢了下来,连能量流的轨迹都清晰可见。
“去死!”
陈默猛地抬手,将所有念力凝聚在指尖,朝着最近一团黑雾的触须狠狠戳去。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,只有一声类似气球破裂的闷响,那团黑雾剧烈颤抖,淡紫色的能量流像喷泉般炸开,阴影瞬间稀薄了大半。
“臭小子,去死吧!”
另外两团黑雾似乎被激怒了,阴影触须陡然暴涨,带着腥甜的恶臭味扑来。
陈默抱着陈念侧身翻滚,躲开触须的瞬间,余光瞥见漩涡边缘有块凸起的路缘石——那是这片混沌里唯一“正常”的东西。
“抓紧了!”他咬着牙,借着念力增幅带来的爆发力,抱着陈念冲向路缘石。
后背被黑雾的触须扫到,像被烙铁烫过般剧痛,可他不敢停。理智值还在跌,40%……身体的力量却越来越强,他甚至能听见黑雾里传来的、类似指甲刮擦玻璃的尖啸。
“就是现在!”
在触须再次缠上来的前一秒,陈默猛地将陈念推上路缘石,自己则转身迎向黑雾。他盯着面板上30%的理智值,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疯狂的笑:“来啊,看看是你们先撕碎我,还是我先把你们杀干净!”
念力在他掌心凝成小小的光球,带着不稳定的震颤,却比之前亮了数倍!
而那两团黑雾似乎察觉到危险,阴影猛地回缩,竟开始往后退……黑雾消散的瞬间,陈默只觉脱力般的疲惫席卷全身,理智值跌回50%的临界点,“幻视”效果褪去,世界重归清明。他扶着路缘石喘气,后背的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,没有那三位黑衣人的身影。
“后生,挺能打啊。”
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,陈默猛地回头,见到年过80,长白胡须的老人正拄着铁拐站在不远处,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掌,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。
陈念从路缘石上跑下来,躲到陈默身后,只露出半张脸打量着老人。
老人没在意孩子的戒备,视线仍落在陈默手上:“你刚才……是把念力聚在指尖了?”
陈默心头一紧,下意识攥拳。原主的记忆里,念力能离体攻击,是一阶阶者的标志,而他现在连引气入体都没完成,念力值才刚到10。
“侥幸罢了。”他含糊道。
老人却摇了摇头,铁拐在地上敲了敲:“侥幸可做不到精准击溃‘影蚀’。我刚才看得清楚,你那点念力虽弱,却凝得极实,这可不是没入门的小子能做到的。”
他走近两步,目光扫过陈默泛红的眼角,又落在他后背的灼伤上,眉头微蹙:“你还没凝聚念力核心,按规矩,念力只能在体内流转。你是怎么做到让它冲破经脉束缚的?”
陈默沉默着没说话。“谵相”天赋的事绝不能说,那既是他的底牌,也是致命的弱点。
老人见他不愿多谈,也没追问,只是叹了口气:“念力强行离体,对本就残破的经脉损伤极大,你刚才那一下,怕是让裂痕又深了几分。”
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,扔给陈默:“这是‘凝肌散’,回去敷在伤口上。至于念力离体……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本事,一阶之前,最好别再做了。”
陈默接住瓷瓶,入手微凉。他看着老人转身要走,忍不住问:“前辈,您是……”
“路人。”老人头也不回,铁拐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,“暗鸦的人不会善罢甘休,下次再遇到,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。”
“暗鸦吗?”陈默捏着瓷瓶,望着老人消失的街角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。刚才那瞬间的爆发力,确实是“谵相”的增幅所致,可老人只看到了念力离体的异常,却没察觉他理智失控的征兆——或许,这天赋的隐蔽性,比他想的要好。
“可在原生的记忆里,暗鸦是一个暗杀组织,他们为什么会盯上自己?”际默内心疑惑,在记忆里,他打定自己肯定没有得罪暗鸦的任何人。
“哥,我们快走吧。”陈念拉了拉他的衣角,声音还带着后怕。
陈默点头,将瓷瓶塞进口袋,牵起她的手往另一条路走。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他能感觉到掌心残留的念力余温,也能感觉到识海里“谵相”天赋的微弱震颤。
不能再让别人看出异常了。他想。至少在足够强之前,这秘密得烂在肚子里。
两人绕远路赶到学校时,早读铃刚响过。陈默把陈念送到教室门口,看着她抱着课本跑进教室,才转身往自己的班级走。后背的灼痛被“凝肌散”压下去不少,只是每走一步,经脉里仍隐隐发涨,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。
刚踏进教室,班主任就叫住了他:“陈默,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”
办公室里,班主任推过来一叠表格:“这是阶者学院的招生报名表,你的念力值……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惋惜,“还差些。不过你要是愿意报‘辅修班’,凭你上次月考的机械测试,或许能争取个名额。”
陈默看着表格上“一阶念力达标线:50,并念力出体十秒。”的字样,指尖微微收紧。原主的念力值只有9,就算加上系统给的1点,也才10,离50还差着十万八千里,更别说还要念力出体十秒。
“我考虑一下。”他把表格折好塞进书包。
回到座位,同桌——王大磊凑过来低声说:“刚才暗鸦堂的人又在校门口晃悠了,听说上周三班的李虎就是被他们堵了,念力核心都被打碎了。”
陈默心里一沉。看来那老人说的没错,那些人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瓷瓶,老人的“凝肌散”效果显著,或许对方知道些对付暗鸦堂的办法?
之后便是老师的课堂知识讲解与整个世界体系讲解。
这个短短的20分钟,让穿越而来的陈默基本了解了世界的大概。
放学后,陈默没直接回家,而是凭着记忆往早上老人消失的街角走。那是条老巷子,青石板路坑坑洼洼,两侧的墙头上爬满了牵牛花。走到巷尾,果然看见那老人正坐在石碾子上,手里拿着块粗布擦拭铁拐。
“前辈。”陈默走上前。
老人抬眼看他,指了指旁边的石阶:“坐。”
“我想知道暗鸦堂的事。”陈默开门见山。
老人擦铁拐的手顿了顿:“知道了对你没好处。那些人是亡命徒,靠吞噬别人的念力活着,你妹妹念力值65,是块好料子,自然成了他们的目标。”
“那怎么才能摆脱他们?”
“变强。”老人把铁拐立在身边,“等你们兄妹俩都成了高阶阶者,别说暗鸦堂,就是更大的势力也不敢轻易动你们。”他看了眼陈默,“但你现在的路子不对,强行逼出念力,跟饮鸩止渴没两样。”
陈默沉默了。他知道老人说的是实话,“谵相”天赋虽强,却像悬在头顶的剑。
“这是基础炼体诀。”老人扔给他一本泛黄的小册子,“别总想着走捷径,经脉修复好了,念力自然能涨。至于暗鸦堂……”他指了指巷子深处,“每周三下午,来这儿找我。”
陈默接过小册子,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,突然想起什么:“还没请教前辈姓名。”
老人笑了笑,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:“姓秦,你叫我秦伯就行。”
走出老巷子时,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。陈默摸了摸怀里的小册子,又看了看远处教学楼的方向,陈念应该还在晚自习。他握紧拳头,识海里的念力光团轻轻跳动,面板上的【经脉修复进度】已经涨到了3%。
“系统,有没有炼体的方法?”
【系统面板弹出一行淡蓝色文字】:【炼体体系在当前世界认知中分为三派——锻骨、炼铁、淬血。其中“炼铁”一脉因过度追求肉体强度,强行融合金属能量,最终会导致经脉僵化、念力断绝,百年前已无传人,确认为断路。】
陈默脚步一顿,捏着小册子的手指紧了紧。课堂上老师确实提过炼体三派,当时还特意强调“炼铁”是禁忌,没想到系统直接标注为“断路”。
“那……锻骨和淬血呢?”他在识海里追问。
【锻骨:以特殊药液浸泡骨骼,配合吐纳法强化骨密度,适合初期打基础,但进度缓慢;淬血:以念力淬炼血液,需高阶念力者护法,否则易气血逆行,风险较高。】
陈默望着夕阳下自己的影子,后背的灼痛又隐隐浮现。秦伯给的《基础炼体诀》翻开来正是锻骨入门的法子,看来老人早就替他选了最稳妥的路。
“先修复经脉,再练锻骨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将小册子塞进书包最里层。
这时,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,教学楼里涌出熙熙攘攘的学生。陈默抬头,看见陈念背着书包跑出来,辫子上的黄雏菊随着跑动轻轻摇晃。
“哥!”她跑到他面前,递过来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,“刚才王大磊给的,说是他妈妈做的红薯干。”
陈默接过来,手帕里还带着余温。他牵着妹妹往家走,晚风里混着街边小吃摊的香气,识海里的系统面板悄然隐去,只留下【经脉修复进度:3%】的字样在微光中闪烁。
炼铁是断路,那他就走锻骨的路。哪怕是风险高的淬血之路,能护着身边的人,就值得了。
夜色漫进窗棂时,陈默正坐在桌前翻看那本《基础炼体诀》。煤油灯的光晕在纸页上跳动,将“锻骨第一步:浸髓”的字样映得格外清晰。
陈念已经睡熟,布娃娃被她紧紧抱在怀里,呼吸轻得像羽毛。陈默放轻动作起身,借着灯光检查后背的伤——凝肌散的效果比想象中更好,灼伤的痕迹淡了许多,只剩下浅浅的红痕。
他伸手想去拿桌边的水杯,手腕抬起的瞬间,灯光突然在他手背上投下一块奇异的阴影。
陈默猛地顿住。
那不是普通的光影。在手背靠近虎口的地方,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图案:像是半枚残缺的齿轮,边缘缠绕着几缕类似藤蔓的纹路,纹路末端隐没在皮肤里,细看之下,竟泛着极淡的银光。
他心头一震,下意识想用另一只手去擦,指尖触到皮肤时,却只摸到一片温热的光滑——那图案并非印在表面,倒像是从皮肉里长出来的。
这时,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,顺着经脉蔓延开。陈默撸起袖子,呼吸骤然停滞。
在他的小臂内侧,靠近肘弯的地方,赫然印着一个更大的图案。那图案与手背上的残缺齿轮隐隐呼应,是半朵未开的花,花瓣边缘缭绕着和齿轮纹路同源的银线,银线在灯光下缓缓流动,像有生命般。
两个图案遥遥相对,仿佛只要拼合在一起,就能组成某个完整的符号。
陈默盯着手臂上的神秘图案,识海里的系统面板突然自行弹出,淡蓝色的光映亮他的瞳孔——面板上除了熟悉的念力值和经脉修复进度,原本空白的“特殊标记”一栏,此刻正缓缓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,像是被雾气笼罩,看不真切。
窗外的风突然卷起几片落叶,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。陈默握紧拳头,手背上的齿轮图案随着他的动作,银光微微闪烁。
他不知道这图案是何时出现的,是“谵相”天赋的副作用?还是与暗鸦堂、与秦伯,甚至与这个世界的秘密有关?
但他能感觉到,从图案浮现的那一刻起,体内原本滞涩的念力,正顺着银线的轨迹,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流畅感缓缓运转。
陈默低头看向沉睡的妹妹,又看了看手臂上流动的银光,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深沉的弧度。
看来,这条变强的路,比他想象的还要曲折。但没关系,他有的是耐心。
夜色渐深,煤油灯的光晕里,那神秘的图案静静蛰伏,像一枚等待被唤醒的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