庙会过后,日子像是被温水泡开的茶叶,渐渐舒展成温润的模样。
沈砚之的公寓里多了些不属于他的东西。
玄关的鞋柜上摆着顾衍常穿的那双深棕色皮鞋,厨房的调料架上多了罐顾衍喜欢的陈皮,就连沙发角落都堆着几本顾衍没看完的民俗志,封面上还留着他用铅笔做的标记。
每天清晨,沈砚之总能在七点准时被厨房的声响吵醒。
他趿着拖鞋走出去,准能看见顾衍系着他那件印着褪色警徽的旧围裙,在灶台前煮豆浆。
晨光透过百叶窗,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手腕转动时,袖口露出一小截上周处理老宅阴气时留下的淡红印子。
顾衍“醒了?”顾衍回头,把盛好的豆浆递给他,“今天煎了荷包蛋,你上次说喜欢糖心的。”
沈砚之接过碗,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,心里也跟着暖起来。
他靠在厨房门框上,看着顾衍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子,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,比任何驱邪后的安宁都更让人踏实。
他们不再总往那些阴森的地方跑。
顾衍开始整理爷爷留下的书房,沈砚之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,帮他把泛黄的书页一张张抚平。
阳光从木窗格漏进来,落在顾衍低垂的眼睫上,他偶尔会抬头问沈砚之某个生僻字的读音,温热的呼吸拂过沈砚之的耳廓,带着淡淡的艾草香。
顾衍有次整理到一本民国戏班的花名册,顾衍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说:“你看,这就是那个老宅里名角的搭档,后来在南方开了家戏班,临终前还在念叨没跟她唱完那场戏。”
沈砚之凑过去看,墨迹已经有些模糊,但能看出上面的名字被人用指甲反复划过。
沈砚之“或许他也不是故意要跑的。”沈砚之轻声说。
顾衍没说话,只是伸手,把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。指尖的温度很轻,却让沈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傍晚他们会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。
顾衍走路慢,沈砚之就陪着他慢慢晃,看老太太们跳广场舞,听老大爷下棋时的争执。
有次碰到卖糖画的,顾衍站在摊前看了很久,沈砚之笑着买了个霸王的造型,递到他手里。
顾衍“你不是喜欢虞姬吗?”顾衍挑眉。
沈砚之“霸王得护着虞姬啊。”
沈砚之沈砚之捏了捏他的手心,看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叠在一起,“就像我护着你。”
顾衍的耳尖红了,却没松手,任由沈砚之牵着他穿过人群。
晚风吹过,带着桂花的甜香,和他身上的雪松味缠在一起,成了独属于他们的气息。
有天夜里,沈砚之被雷声惊醒,身边的位置是空的。
他走出卧室,看见顾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手里握着那个桃木罗盘,指尖在盘面轻轻摩挲。
沈砚之“又做噩梦了?”沈砚之走过去,把毯子披在他肩上。
顾衍从小就怕打雷,每次雷雨夜都会梦见爷爷走的那天,老宅里摇晃的烛火和冰冷的棺木。
顾衍没说话,只是往旁边挪了挪,让沈砚之坐下。
沈砚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,感觉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。
沈砚之“别怕,”他轻声说,“我在呢。”
顾衍把头靠在他的肩上,呼吸渐渐平稳下来。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,屋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。
沈砚之低头,看见顾衍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,像蝶翅轻轻颤动。
顾衍“沈砚之,”顾衍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,“我们以后,再也不接危险的活了好不好?”
沈砚之“好。”沈砚之收紧手臂,把他抱得更紧些,“以后就守着你的书房,我的公寓,过安生日子。”
雨停的时候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沈砚之抱着顾衍回卧室,后者睡得很沉,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。
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,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温暖而安稳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,没有惊心动魄的诡异事件,没有生死一线的冒险,只有煎蛋的香气,书页的墨味,和傍晚公园里交叠的影子。
沈砚之偶尔会看着顾衍低头看书的样子发呆,想起三年前在烂尾楼第一次见面时,这个清冷的年轻人手里握着桃木钉,眼神锐利如刀。
而现在,他的眼神里只剩下温柔,像被温水泡软的茶叶,舒展在属于他们的日常里。
那天顾衍在书房找到一张老照片,是他爷爷年轻时和搭档的合影,两人站在戏台前,笑得一脸灿烂。
顾衍他把照片递给沈砚之,指着其中一个穿霸王戏服的年轻人说:“我爷爷说,好的搭档,就是能陪你把这辈子的戏唱完。”
沈砚之看着照片,又看了看顾衍,忽然笑了。
沈砚之他伸手,轻轻擦掉照片上的灰尘,声音温柔得像窗外的阳光:“那我们的戏,才刚开场呢。”
窗外的桂花落了一地,空气里满是甜香。
属于他们的故事,没有离奇的转折,没有刻意的煽情,只在一粥一饭,一朝一夕里,慢慢酿成了最圆满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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