染血的检测报告

[正文内容]

暴雨像脱缰的野马撞在战队基地的钢化玻璃上，留下一道道扭曲的水痕。季沉舟站在档案室铁门外用袖子抹了把脸，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滴进衬衫领口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。消防斧被他攥得冒出冷汗，斧刃在应急灯的冷光下泛着寒光。

走廊里静得吓人，只有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和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。季沉舟的洁癖让他对着门把手犹豫了三秒——上面那层灰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。可一想到菩提子上的刻痕，想到楚临野五年前那张苍白的脸，他还是咬咬牙，用袖口裹住手掌拧开门锁。

门锁转不动。季沉舟皱了皱眉，退后半步打量着这扇灰扑扑的铁门。五年了，这里封存的不仅是档案，更是他不敢触碰的过往。他深吸一口气，举起消防斧对准门锁缝隙。

"咔哒！"金属断裂的脆响在空旷走廊里格外刺耳。季沉舟一脚踹开铁门，扬起的灰尘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。应急灯的光线惨白惨白的，照在一排排铁皮文件柜上，像极了医院的停尸房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，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，跟楚临野出事那天医院走廊的味道一模一样。季沉舟捂住鼻子往里走，靴底踩着地上的碎纸屑发出"沙沙"声。文件柜上积着厚厚的灰尘，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。

他径直走到标着"医疗档案-20XX"的区域，手指拂过一个个抽屉。当指尖触到"队员用药记录"的铁皮柜时，季沉舟的心跳骤然加速——他记得清清楚楚，当年楚临野的体检报告就存在第三格。

抽屉被锁着。季沉舟二话不说，挥起消防斧砸向锁孔。"哐当！"沉闷的撞击声在室内回荡，锁扣应声而断。他拉开抽屉，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沓沓文件，每本都用红色水笔标着名字。

手指在一排排档案夹上滑动，最终停在"楚临野"三个字上。季沉舟的呼吸都快停止了，指尖触到文件夹的瞬间突然开始发抖。他抽出那个蓝色塑料夹，上面落着的灰尘在他手心里留下清晰的五指印。

翻开第一页，楚临野的寸照赫然映入眼帘。照片上的少年眉眼清澈，嘴角还带着点青涩的笑意，跟他记忆里那个在赛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渐渐重叠。季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疼得他喘不过气。

翻到体检记录那一页，他的目光立刻被一处涂改液盖住的地方吸引了。那里原本应该记录着用药情况，却被人用白色涂改液厚厚地糊住，仔细看还能辨认出"β受体阻滞剂"几个字的轮廓。季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正是楚临野手机里照片中那个化学结构式对应的药！

文件边缘有明显的毛边，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。季沉舟的指腹摩挲着那些毛边，突然想起五年前楚临野拿着报告跟他解释的样子，少年的眼睛通红，声音带着哭腔："我没有！你相信我！"

而他当时是怎么说的？季沉舟闭上眼睛，那句冰冷的"恶心"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脏。

"谁在那里？"

突然响起的女声让季沉舟浑身一僵。他猛地合上文件夹，迅速躲到巨大的文件柜后面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报告。脚步声由远及近，伴随着金属碰击的轻响。

"奇怪，明明听到声音了......"林晚晴的声音带着疑惑，手电筒的光柱在档案室里扫来扫去。季沉舟屏住呼吸，透过文件柜的缝隙看着她。

林晚晴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，头发披散在肩上，脸上还带着泪痕，看起来楚楚可怜。可她脚上那双昂贵的运动鞋却沾着泥点，鞋边还残留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——跟楚临野发现的医院停车场味道一模一样。

"季队？你在这里吗？"林晚晴提高了声音，手电筒朝季沉舟藏身的方向照过来。"我好担心你，看到你离开基地就跟过来了......"

季沉舟的心沉了下去。她不是碰巧过来的，她是故意跟踪他。

林晚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，季沉舟能闻到她身上过于浓郁的香水味，试图掩盖什么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突然从文件柜后走出来。

"你来干什么？"季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
林晚晴被吓了一跳，手电筒"哐当"掉在地上。她拍着胸口，眼泪瞬间涌了上来："季队，你吓死我了......我看你拿着消防斧跑出来，担心你出事......"

"担心我？"季沉舟冷笑一声，举起手中的档案夹，"还是担心这个？"

林晚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眼神慌乱地躲闪着："我......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......"

"不知道？"季沉舟向前逼近一步，林晚晴下意识地后退，后背撞在文件柜上发出闷响。"五年前，楚临野的检测报告是不是你动了手脚？"

林晚晴猛地摇头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："不是我！季队你明辨是非啊，我怎么会做这种事......"

"是吗？"季沉舟举起档案夹，"那这个被涂改的地方怎么解释？ β受体阻滞剂，这可是禁药！"

"我不知道！"林晚晴突然拔高声音，"可能是医院搞错了吧！或者......或者是楚临野自己改的？他怕被发现......"

"闭嘴！"季沉舟厉声打断她，"你当我傻吗？"

林晚晴被他吓住，哭声戛然而止。她怔怔地看着季沉舟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："季队，你看这个......这是我刚刚在经理办公室发现的，楚临野他......他是自愿服药的......"

季沉舟一把抢过那张纸展开，上面赫然是一份"自愿服用禁药声明"，签名处是楚临野的名字。他盯着那个签名看了足足半分钟，突然嗤笑一声。

"伪造的。"

"什么？"林晚晴脸色骤变。

"这个签名是伪造的。"季沉舟指着签名处，"楚临野签名时习惯在最后一笔向上挑，这里却是平的。而且他从不写连笔字，这份声明上的字迹却潦草得很。"

林晚晴的嘴唇哆嗦着，说不出话来。

季沉舟紧盯着她的眼睛："你以为我跟他在一起训练五年，会认不出他的签名？"

他捏着那张纸，突然感觉到厚度不太对劲。正常的A4纸不会这么厚。季沉舟心里一动，双手抓住纸的两边用力一撕。

"撕拉"一声，纸张被撕开，露出里面夹着的另一份文件！

季沉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，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被藏在夹层里的纸——那是一份真正的血液检测报告，上面清晰地印着"β受体阻滞剂：阳性"！

"你......"季沉舟猛地抬头看向林晚晴，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
林晚晴见状彻底慌了，她突然抓起旁边展柜里的奖杯狠狠砸在地上。"啪！"奖杯应声而碎，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。林晚晴抓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抵在自己脖子上，眼神疯狂地看着季沉舟。

"别过来！"她尖叫道，"季沉舟，你别过来！"

季沉舟停下脚步，冷冷地看着她："你以为这样有用吗？"

"怎么没用？"林晚晴的手在发抖，"我手机已经打开录像了，只要我轻轻一动，明天头条就是'电竞传奇季沉舟为掩盖真相，暴力胁迫队友'！到时候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！"

季沉舟看着她抵在脖子上的手，突然笑了。那笑容冷得让人发毛："你敢吗？"

林晚晴一愣："你说什么？"

"我说，你根本不敢死。"季沉舟向前迈了一步，"你抵着脖子的手在抖，而且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。你只是在吓唬我。"

林晚晴的脸色越来越白，握碎片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。

季沉舟看准时机，突然发力冲过去。林晚晴尖叫一声，举起碎片就要划下去。季沉舟眼疾手快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用力一拧。"哐当"一声，玻璃碎片掉在地上。

两人扭打在一起，撞到身后的文件柜。柜子上的档案哗啦啦落了一地，正好砸在他们脚边。季沉舟死死按住林晚晴的双手，将她按在地上。

"说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？"季沉舟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。

林晚晴挣扎着，衣袖被扯了上去，露出手腕上的橘色指甲油。季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个颜色，跟楚临野车祸现场照片中副驾发现的指甲残片一模一样！

"是你！"季沉舟的声音发颤，"当年在副驾驶的人是你！"

林晚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，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："是又怎么样？！谁让他挡我的路！凭什么你眼里只有他？他不过是个新人，凭什么一来就抢走我梦寐以求的位置？"

"所以你就给他下药？"季沉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"是又怎么样？"林晚晴笑了起来，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，"我只是想让他状态下滑，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折腾......不过现在好了，他走了，你的眼里终于只有我了......"

"疯子！"季沉舟甩开她的手，站起身。

林晚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，扑向季沉舟手中的检测报告。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，文件散落一地。混乱中，林晚晴的手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破，鲜血滴落在散落的文件上。

季沉舟趁机推开她，抓起地上沾血的检测报告。就在这时，一张化验单从档案袋里掉了出来，飘落在血泊中。季沉舟捡起来一看，瞳孔骤然收缩——上面赫然印着"β受体阻滞剂阳性"的字样，下面还有医院的鲜红印章。

他颤抖着手翻找档案袋，一个小玻璃管从里面滚了出来。季沉舟捡起来一看，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试管标签上的条形码，竟然和菩提子上的刻痕完全吻合！

"砰！"

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，季沉舟猛地抬头，看见楚临野站在门口。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，黑色T恤被淋得湿透，紧紧贴在身上，勾勒出清瘦却结实的线条。

楚临野的左肩隐隐有血迹渗出，染红了衣服。他左手紧攥着那颗菩提子，右手微微抬起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最终只是怔怔地看着季沉舟。

四目相对，时间仿佛静止。季沉舟能清晰地看到楚临野眼中复杂的情绪——痛苦、失望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。而楚临野也看着他，看着他手中那份染血的检测报告，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悔恨与痛苦。

外面的雨还在下，敲打着窗户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档案室里静得可怕，只有三人急促的呼吸声，和那份缓缓飘落的、沾血的检测报告。

[本章完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