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姑娘该回去了。”沈苍凛的目光扫过夜无咎扣着苏念卿的手，玄甲下的剑鸣声若隐若现。夜无咎冷哼一声，松开手时故意在她腕间留下红痕：“沈将军倒是操心，不如多管管自己的伤？”
苏念卿揉着手腕，在两人剑拔弩张的目光中轻笑出声：“两位将军当我不存在么？”她从袖中掏出半块糕点，掰下一块递给夜无咎，“方才读书饿了，夜公子要不要尝尝？”
夜无咎垂眸盯着苏念卿掌心的糕点，喉结滚动两下，忽然猛地攥住她手腕。沈苍凛剑眉骤拧，玄甲下的剑气瞬间翻涌，却见夜无咎俯身咬下她指尖捏着的糕点，犬齿擦过她细嫩皮肤时故意加重力道。
“味道不错。”他舔过沾着糕点碎屑的唇角，挑衅地望向沈苍凛，刻意将糕点咀嚼得细碎，“苏姑娘亲手递的，自然要细细品尝。”
沈苍凛剑指夜无咎，剑气划破空气：“玄衣卫私闯禁地，该当何罪？”
“三殿下命我保护苏姑娘。”夜无咎从怀中掏出令牌，余光瞥见苏念卿狡黠的笑容，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算计了。沈苍凛盯着他揽在苏念卿腰间的手，剑鸣声愈发急促：“保护？我看是别有用心！”
苏念卿趁机挣脱夜无咎的怀抱，捡起地上的发带慢条斯理地系上：“两位将军何必动怒？”她看向夜无咎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，“夜公子方才说，那个吻是赔罪？”不等对方回答，又转向沈苍凛，“将军教我的匕首术，倒正好用上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她突然抽出沈苍凛腰间短刃，寒光一闪，精准刺向夜无咎的袖带。夜无咎本能地避让，却见苏念卿旋身将短刃抵在他咽喉：“夜公子，这次换我问你——”她踮脚凑近，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，“这算是我的回礼么？”
夜无咎喉间溢出一声闷笑，脖颈抵着寒光的皮肤却纹丝未动，眼底翻涌的兴味几乎要将苏念卿溺毙：“回礼？苏姑娘的匕首，可比糕点更合我胃口。”他突然欺身向前，锋利的喉结擦过刃口，温热的吐息喷在她泛红的脸颊，“不过我更好奇——”
沈苍凛的剑陡然横在两人之间，玄甲上的麒麟纹随着剧烈的剑气震颤：“够了！滚！”
夜无咎斜睨着横在眼前的长剑，舌尖抵了抵腮帮，慢悠悠往后退了半步。他伸手弹了弹苏念卿握着匕首的手背，在她吃痛松开的瞬间，轻巧地将短刃夺过，反手抛回给沈苍凛：“沈将军动什么气？苏姑娘与我闹着玩罢了。”
夜无咎突然旋身掷出三枚银针。沈苍凛剑眉骤凝，长剑如银龙出渊，剑气将银针绞成齑粉。夜无咎趁机跃上屋檐，居高临下望着藏书阁内的两人，眼尾朱砂痣在月光下妖异如血。
待夜无咎身影消失，沈苍凛猛地转身，玄甲撞得书架嗡嗡作响：“你就这么想找死？！”
“所以将军吃醋了？”苏念卿踮脚将糕点塞进他嘴里，趁机勾住他脖颈，“夜无咎的血味太重，还是将军身上的雪松味好闻。”
“胡闹！”他一把扣住她手腕，却在触及那截纤细皓腕时又松了力道，“夜无咎是玄衣卫顶尖杀手，你以为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就能全身而退？”话音未落，沈苍凛突然注意到苏念卿颈间淡淡的齿痕，那抹红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。
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暗沉如渊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被夜无咎攥出的红痕，声音低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：“他伤到你了。”
苏念卿望着他骤然冷下来的神色，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：“将军若是心疼，不如检查一下。”
“说话越发没规矩了，明日起，每日卯时加练两个时辰。”沈苍凛别开脸不去看她泛红的眼角，却在转身时瞥见她裙摆沾着的烛泪，“还有……”他伸手拂去她发间的碎纸屑，动作轻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，“离夜无咎远点。”
苏念卿突然抓住他欲收回的手，将脸埋进他掌心：“离他远点？阿凛的意思，是想让我离你近点？”
沈苍凛的喉结剧烈滚动，玄甲下的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腔。他僵在原地，任由苏念卿温热的呼吸透过掌心，烫得他指尖发麻。“别……别乱叫。”他艰涩地开口，想要抽回手，却被她攥得更紧。
“阿凛不喜欢这个称呼？”苏念卿仰起脸，月光为她的睫毛镀上银边，眼中盛满狡黠的笑意，“可将军明明亲口说过，战场上要学会利用敌人的弱点……”她故意拖长尾音，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子，“现在，我好像找到将军的弱点了。”
沈苍凛猛地将她抵在书架上，长剑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地。檀木书架被撞得发出呻吟，他低头望着少女泛红的脸颊，闻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，喉间泛起一阵苦涩：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？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苏念卿伸手抚过他眉骨，指尖最后停在他因用力而绷紧的下颌，“阿凛每次教我练剑，伤口都会渗血；每次夜无咎靠近，你的剑都会先一步出鞘；每次……”她的声音突然放轻，“每次我受伤，你的眼神都比我更疼。”
窗外骤起夜风，吹灭了半数烛火。黑暗中，沈苍凛的呼吸愈发沉重。他想起初见时，她被夜无咎追杀，浑身是血却仍倔强地笑着；想起这些日子，她在演武场挥汗如雨，只为了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活下去；更想起方才，夜无咎咬她指尖时，自己几乎要失控的杀意。
“为什么？”他喃喃道，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，“为什么非要招惹夜无咎？明明知道……”
“因为我别无选择。”苏念卿突然踮脚吻上他的唇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，“阿凛，你护得了我一时，护得了我一世吗？”她将脸埋进他颈窝，声音闷闷的，“我必须变强，必须亲自找到妹妹，必须……”
沈苍凛猛地抱紧她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。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，声音低沉而坚定：“我护得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从今日起，你搬去将军府。”
苏念卿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：“将军府？三皇子……”
“不用怕他。”沈苍凛替她捋顺凌乱的发丝，“明日我便向陛下请旨，收你为义妹。如此一来，夜无咎和三皇子都得忌惮三分。”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唇瓣，“只是这样一来，你……”
“我不愿意。”苏念卿用力推开沈苍凛，后背重重撞在书架上，震落的古籍如雪片般簌簌飘落。她望着沈苍凛骤然苍白的脸色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忍住不去触碰他受伤的眉眼，“收我为义妹？不过是将把柄送到三皇子手中。你以为萧厉烽会忌惮什么？他只会变本加厉。”
沈苍凛踉跄半步扶住书架，玄甲下渗出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红：“我有十万铁骑……”
“正是因为你有十万铁骑！”苏念卿突然拔高声调，眼底泛起泪光，“三皇子早已视你为眼中钉，你若再为我树敌，明日战场的箭矢、朝堂的弹劾，哪一样不是催命符？”她的指尖不受控地颤抖，却死死攥住裙摆：“所以将军更该明哲保身。您肩负守护天下的重任，不该为我……”
“你以为天下苍生里没有你？”沈苍凛突然扣住她的后脑，将她强行按入怀中。苏念卿撞进带着硝烟与药香的胸膛，听见他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。
“够了！”苏念卿猛地推开他，撞翻的烛台在青砖上迸溅火星，“沈将军若执意如此，我今日便自请离宫！”她望着他骤然苍白的脸色，攥紧藏在袖中的半截玉佩——那是方才夜无咎留下的，上面刻着与沈苍凛玄甲同款的麒麟纹。
雨声渐歇时，苏念卿逃离了藏书阁。当月光再次爬上宫墙，苏念卿摸着颈间未愈的伤口轻笑。她知道，自己在夜无咎心中，早已不再是单纯的任务目标。而这场危险的博弈，她才刚刚掌握主动权。
她没看见沈苍凛拾起她遗落的发带，将染着茉莉香的丝带缠在剑柄上；也没发现暗处夜无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，握紧了手中刻着半枚玉佩图案的匕首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——他第一次痛恨自己，为何会对猎物动了不该有的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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