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更天的雨丝如银针般斜织，苏念卿站在九王府朱漆门前，指尖捏着萧墨尘昨日相赠的鎏金腰牌，玉簪上的珍珠坠子随着心跳轻颤。三日前她故意在御花园 “偶遇” 这位素有贤名的皇子，此刻望着门环上凝结的露珠，忽然想起夜无咎昨夜里抵在她耳边的警告：“萧墨尘的算盘，比萧厉烽更难猜。”
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，却是楚砚白掀开门帘。这位九王府的幕僚依旧身着月白长衫，他目光扫过她腕间未愈的红痕，喉结微动：“苏姑娘昨夜没睡好？”
苏念卿垂眸避开他的注视，指尖抚过袖口被夜无咎划破的裂痕：“楚公子眼神这般锐利，倒像是盯着犯人。”她踏入门槛时故意踉跄半步，发间金步摇擦过楚砚白手背，“九殿下可在？”
花厅内沉水香萦绕，萧墨尘负手凝视墙上《寒江独钓图》，眉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思绪。忽闻环佩轻响，他转身时眼底瞬间亮起惊喜，却在瞥见苏念卿眼下浓重的青黑与苍白的面色时，眸光骤变，神色染上深切的担忧：“可是萧厉烽又为难你了？”
苏念卿指尖攥紧帕子，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被冷汗洇开褶皱：“昨日在藏书阁，三殿下的暗卫……”她忽然咬住下唇，望向楚砚白的目光带着几分瑟缩，“事关皇家体面，念卿不便多言。”
楚砚白握着茶盏的手突然收紧，青瓷杯底在案几上磕出脆响。他当然知道萧厉烽的手段——半个月前，正是他在御书房外听见萧厉烽向皇帝弹劾沈苍凛 “私藏甲胄”，那道折子上的朱砂批红，险些要了镇国将军的命。
"念卿不必怕。"萧墨尘猛地起身，玄色蟒袍如流云般扫过波斯地毯，周身贵气中透着凛然怒意，"明日早朝，本皇子定要在皇兄面前讨个公道！"他下意识抬手，指腹堪堪要触到她肩头湿润的发丝，却又触电般顿住。喉结滚动间，他转头吩咐："砚白，速取本皇子的狐裘来！"
苏念卿望着楚砚白离去的背影，指尖悄悄摸向袖中半块羊脂玉佩。自从发现陆昭然的玉佩与自己的契合，她便暗中留意。
“殿下对念卿这般关怀，就不怕引火烧身？”她忽而抬眸，眼尾泛起的红晕在苍白面色映衬下，宛如雨中摇曳的海棠，楚楚动人又暗藏锋芒，“三殿下说，我是不祥之人，靠近者皆会……”
"他敢！"萧墨尘周身戾气翻涌，猛然扣住她的手腕，指腹重重擦过夜无咎留下的青紫掐痕，眼中燃烧着怒火。
玄色蟒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，声音低沉如雷："当年母妃蒙冤，唯有丞相大人仗义执言。如今你是相府嫡女，护你周全，是我萧墨尘的责任，更是天经地义！"
苏念卿心口剧震。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何将玉佩一分为三——陆昭然是陆家世子，沈苍凛是将军府嫡长子，而第三块…… 她指尖抚过萧墨尘腰间玉佩，忽然想起沈苍凛玄甲内藏着的半块令牌，麒麟纹与玉佩边缘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她轻声呢喃，却被窗外惊雷掩盖。楚砚白抱着狐裘归来时，正看见萧墨尘将苏念卿护在怀里，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少年皇子身上的龙涎香，在雨幕中织成一张暧昧的网。
“殿下，早膳已备。”楚砚白将狐裘轻轻搭在椅背上，垂眸间余光掠过苏念卿泛红的耳尖，却刻意别开视线。他注意到她袖中露出的半片玉佩，与九皇子殿下佩戴在腰间的碎片一模一样。
“砚白，你去准备马车。”萧墨尘替苏念卿披上狐裘，“今日陪本皇子去探望淑妃娘娘。”他转身时，苏念卿瞥见他腰间玉佩与自己的双鱼佩相撞，发出清越的声响——那是帝王家特制的 “和鸣玉”，唯有血脉相连者，玉佩相触才会共鸣。
惊雷炸响时，三人马车正巧经过御花园角门。苏念卿掀起车帘，看见夜无咎站在槐树下，玄色衣袍被雨水浸透，眼尾朱砂痣在苍白脸色下格外刺目。他指尖转动着一枚银针，针尖挑着半片残页，正是她昨夜故意 “遗失” 的《玄衣卫调令》。
“苏姑娘好手段。”夜无咎的冷笑裹着雨幕穿透车厢，玄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，“借萧墨尘牵制三殿下，再借楚砚白搅动陈年旧案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寒光一闪，银针裹挟着劲风破空而来，精准钉入马车立柱，“可别忘了，你妹妹还在三殿下手里。”
苏念卿死死攥住狐裘下摆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，留下细密的月牙红痕。她又怎会忘了，妹妹裴清瑶此刻在萧厉烽手中。当年母亲带着体弱的双生妹妹踏入相府，不过是为了将她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平安送出那是非之地。
“念卿？”萧墨尘温柔的声音传来，少年皇子修长的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润，却不知那究竟是雨水，还是思念与担忧交织的泪。苏念卿望着他眼底真挚的关切，母亲血书中“三枚玉佩，可证皇家血脉”的话语，在脑海中轰然炸响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