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碾过积水,在淑妃宫门前缓缓停下。苏念卿指尖摩挲着袖中温润的玉佩碎片,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,上面刻着半尾双鱼,纹路精致却透着几分沧桑。她深吸一口气,悄悄将碎片与萧墨尘腰间的“和鸣玉”相触。
清脆的共鸣声清啼,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一旁的楚砚白猛地倒抽一口冷气,惊异地看向苏念卿。
苏念卿心中微动,表面却不动声色,她在心底默默念道:“公主殿下,我来了。”同时,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腰间沈苍凛送的麒麟纹香囊,柔软的布料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息。
昨夜他冒雨送来的密信,此刻正藏在她的袖口,朱砂字迹在黑暗中仿佛还泛着血色:“萧厉烽私铸钱币的证据,在城西废窑。”想到此处,她忽然轻笑出声,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引得身旁的萧墨尘投来询问的目光。
“没事。”苏念卿摇摇头,任由宫人扶着踏入宫门。淑妃宫内熏着暖香,袅袅烟雾缭绕间,却难掩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。苏念雪蜷缩在贵妃榻上,看到苏念卿时眼睛一亮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。可当她瞥见跟在苏念卿身后的萧墨尘时,却猛地瑟缩了一下,眼神中满是恐惧。
“淑妃娘娘呢?”楚砚白皱眉,看向空无一人的主位,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。苏念卿正想开口,忽然闻到一丝甜腻气息,那味道若隐若现,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——那是西域迷香的味道!这种迷香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反抗能力,若不是她早年在边塞跟着军医学过辨别各种香料,此刻恐怕也难以察觉。
她猛地推开萧墨尘,就在这时,一道黑影破窗而入,寒光闪烁的刀刃直取萧墨尘的咽喉。“小心!”苏念卿大喊一声,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。腰间玉佩与刺客胸前的玄铁令牌相撞,发出刺耳的尖鸣。刺客手中的刀突然落地,眼中闪过一丝惊诧:“你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,楚砚白的剑已刺穿他的咽喉。鲜血飞溅,染红了贵妃榻上的锦缎。苏念卿望着刺客眼底的震惊,忽然想起夜无咎昨夜说的话:“当年灭门惨案,不止将军府一家。”
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缓缓伸手摘下刺客的面具。一张满是刀疤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,那狰狞的疤痕纵横交错,可苏念卿却一眼认出——那是父亲当年的副将!
“砚白,封锁现场。”萧墨尘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冽,仿佛淬了冰一般。他转身看向苏念卿,却发现她正盯着刺客腰间的玉佩碎片,脸色惨白如纸。那是第三块双鱼佩,边缘刻着“墨”字,与萧墨尘的“和鸣玉”正好拼成完整的双鱼图腾。
苏念卿只觉得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。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持玉佩入宫,寻你的同胞兄妹。”原来,萧墨尘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!而沈苍凛,那个总是对她温柔浅笑、在雨中为她送密信的男子,竟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!
“苏姑娘?”楚砚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不知何时,这位幕僚大人已来到她身侧,指尖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,语气轻柔而坚定,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苏念卿抬眼望去,楚砚白眼中的关切毫不掩饰,可她此刻却满心都是混乱与震惊。
惊雷再次炸响,淑妃宫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,黑暗瞬间将众人笼罩。苏念卿在黑暗中听见萧墨尘急促的呼吸,腰间玉佩随着心跳微微轻响,还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——那熟悉的节奏,分明是沈苍凛的暗影卫,带着城西废窑的证据,正朝皇宫疾驰而来。
苏念卿攥紧手中的玉佩碎片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她忽然想起昨夜在藏书阁,夜无咎抵着她的额头,声音低沉而神秘:“你以为萧墨尘是善人?他书房暗格里的兵符,比萧厉烽的毒药更致命。”那时她还半信半疑,此刻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看似亲近的皇子。
黑暗中,有只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,温度带着一丝陌生。苏念卿分不清这只手是萧墨尘的,还是楚砚白的。而在宫墙之外,夜无咎望着漫天暴雨,将第三块玉佩碎片按在胸口——那是从刺客尸体上取下的,刻着“沈”字的碎片。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,却浇不灭他眼中的野心与算计。
雨越下越大,苏念卿望着满天的雨幕,忽然笑了。这一刻,她终于明白母亲的用意——将三个孩子分散在不同阵营,用玉佩为引,让他们在皇权斗争中互相扶持,又互相制衡。而她,作为唯一的女子,便是那枚最关键的棋子,落在哪里,便决定哪方胜负。
苏念卿在心底默念,指尖抚过萧墨尘腰间的“和鸣玉”,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:“这场棋局,该由我来落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