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母的饺子最终出现在纽约肯尼迪机场的安检传送带上。
"这盒是韭菜虾仁，这盒是猪肉白菜。"司舒婉手忙脚乱地向安检员解释，"都是熟的，我妈妈亲手..."
安检员皱着眉掀开盒盖，饺子特有的香气立刻飘散开来。排在后面的金发女士抽了抽鼻子："Oh! Dumplings!"
刘耀文匆匆赶来时，正看到司舒婉红着脸把饺子盒塞进背包。她今天穿了件红色高领毛衣——母亲硬塞进行李的"过年必备"，衬得耳垂上的羽毛耳坠越发闪亮。
"迟到的理由绝对精彩。"他接过背包，"教授把我锁在琴房改谱子。"
司舒婉戳了戳他鼓鼓的衣兜："那这是什么？"
刘耀文掏出一沓皱巴巴的草稿纸，最上面那页写着《D大调练习曲：致S》。
"饺子换谱子，公平交易。"他低头蹭了蹭她鼻尖，"阿姨几点到？"
广播突然响起中文播报，司舒婉一把抓住刘耀文的手："出来了！"
司母推着行李车出现在通道口时，刘耀文下意识挺直了背。老太太染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身上那件明显新买的驼色大衣还挂着价签。
"妈！"司舒婉小跑过去。
司母的目光却越过女儿，直直盯着刘耀文："你就是那个...钢琴弹得还行的？"
饺子在微波炉里旋转时，司舒婉听见客厅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。她扒着门缝偷看，母亲正襟危坐在沙发上，而刘耀文弹的居然是《春节序曲》。
"阿姨说想听喜庆的。"他趁着翻谱间隙小声解释，额角渗出细密汗珠。
司母突然站起来走到钢琴边。刘耀文手指一抖弹错两个音，却见老太太从包里掏出本发黄的《肖邦练习曲集》。
"婉婉小时候，"司母翻开扉页，露出里面歪歪扭扭的铅笔字「司舒婉5岁购于新华书店」，"用压岁钱买的。"
司舒婉僵在门口。她记得这本书——那年少年宫汇报演出，母亲当着所有家长的面，把她攒钱买的琴谱扔进了垃圾桶。"跳舞就专心跳！"
"现在物归原主。"司母把谱子放在琴架上，语气生硬，"听说...你们要参加那个...华人春晚？"
微波炉"叮"的一声打破了诡异沉默。司舒婉冲进去抢救饺子，听见身后刘耀文说："阿姨，其实我们更想请您看明天的演出。"
卡内基音乐厅后台，司舒婉帮刘耀文整理领结时，发现他手指在微微发抖。
"紧张？"她故意扯松领结，"上次弹错音是什么时候？"
"小学三年级。"他抓住她捣乱的手，"但今天不一样..."
观众席传来熟悉的大嗓门："这座位怎么这么窄！"——司母正用中文抱怨着，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。
刘耀文突然笑了："现在我必须完美发挥了。"
舞台灯光暗下，司舒婉猫着腰溜到母亲身边。司母盯着节目单皱眉："怎么全是外国曲子？"
"压轴是合奏。"司舒婉指向最后一行小字，《梁祝》钢琴协奏曲改编版——演奏者：Liu Yaowen & Special Guest.
当刘耀文走到钢琴前鞠躬时，司母突然坐直了身子。前奏响起不久，侧门打开，一袭白裙的司舒婉手持小提琴登场——这是她偷偷练习三个月的惊喜。
司母的节目单滑落在地。她从未见过女儿拉琴的样子，更没见过刘耀文弹到高潮段落时，望向司舒婉的眼神。
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未消，司母已经站起来鼓掌。周围观众跟着起身，有人好奇地问这位女士是谁。
"My daughter!"司母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大声回答，"And her... her pianist!"
庆功宴上，刘耀文被各路评委围住。司舒婉找到独自坐在角落的母亲，发现她正盯着手机里刚拍的视频——画面里，她自己的声音格外清晰：「这是我女儿和她的钢琴家」。
"妈..."司舒婉眼眶发热。
司母迅速锁屏："你爸问，那孩子过年能不能回家吃顿饭。"她顿了顿，"他买了台二手钢琴...说是给客人弹的。"
窗外，纽约的夜空突然炸开烟花。刘耀文穿过人群走来，手里端着两杯香槟。司母看看他，又看看女儿，突然从包里掏出个红包。
"拿着。"她塞给刘耀文，"改口费。"
刘耀文茫然地捏着红包："改什么..."
"妈！"司舒婉差点打翻香槟。
司母站起来整理大衣，嘴角却悄悄上扬："我回酒店了。那盒三鲜饺子记得冷冻，明天...明天我再来检查冰箱。"
她离开时，背影挺得笔直。刘耀文打开红包，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——五岁的司舒婉穿着小天鹅裙，在少年宫舞台上踮着脚尖。
"这是什么仪式？"他小声问。
司舒婉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，眼泪终于落下来："她的投降书。"
深夜公寓里，司舒婉翻出那本《肖邦练习曲集》。泛黄的扉页背面，有一行新鲜的钢笔字：
「给那个让我女儿眼睛发亮的人——舒婉妈妈 2024.1.21」
刘耀文从背后环住她，下巴搁在她肩头："我好像通过考核了？"
司舒婉转身，吻在他带着笑意的嘴角："才刚开始呢。"
窗外，纽约的雪又悄悄落下。钢琴上的饺子盒已经空了，而属于他们的乐章，才刚刚奏响第一个小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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