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邦大赛的奖杯被司母用红绸布包着，郑重其事地放进了登机箱的夹层。"海关要是问，就说是我买的工艺品。"她严肃地叮嘱，手指在奖杯底座上摩挲了一下，那里刻着刘耀文和司舒婉并列的名字。
司舒婉蹲在地上帮母亲整理行李，发现箱子里塞满了纽约的纪念品——自由女神像钥匙扣、印着"我爱NY"的T恤，还有一本《百老汇音乐剧精选》乐谱。
"妈，"她忍不住笑出声，"你连时代广场的沙画都买了？"
司母拍开她的手："给你爸同事带的。"她顿了顿，声音低下来，"王处长孙女学钢琴...那孩子说想要耀文的签名。"
机场广播响起登机提示，司母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腕："真的不跟我回去？"她的目光扫过司舒婉无名指上的羽毛戒指，"你爸炖了酸菜白肉..."
"下个月舞团巡演结束就回。"司舒婉帮母亲捋顺围巾，"耀文要去华沙参加音乐节，正好顺路。"
司母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把一张银行卡塞进女儿口袋："买点好的护膝。"转身前又补充，"你爸说...要是那孩子来家里，钢琴可以借他弹。"
看着母亲倔强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，司舒婉摸出手机。刘耀文刚发来一张照片——他在公寓楼下的中餐馆，面前摆着两盒饺子，配文：「提前演习女婿上门」
华沙老城的雨来得突然。司舒婉躲在咖啡馆檐下，看雨水在鹅卵石路上汇成细流。巡演最后一站结束得比预期早，她改了机票想给刘耀文惊喜，却忘了带伞。
手机震动，是舞团群聊里皮埃尔发的视频。点开后，刘耀文的钢琴声从扬声器里流淌而出——是他们在肖邦大赛上的合奏片段。法国人配了行文字：「路过唱片店听到这个，现在全巴黎都在问四手联弹的舞者是谁」
司舒婉正要回复，一把黑伞突然罩在头顶。
"迷路的天鹅？"
熟悉的雪松气息裹着雨水的清新扑面而来。刘耀文穿着灰色高领毛衣，发梢还滴着水，右手拎着个塑料袋，里面露出药店的绿色标志。
"你去买——"
"肌内效贴。"他晃了晃袋子，"明天就是你生日，总不能带着手腕伤弹..."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。
司舒婉眨眨眼："弹什么？"
刘耀文战术性咳嗽，转移话题："阿姨安全到家了？"
"嗯，还拐走了你的奖杯。"司舒婉故意用冰凉的手贴在他脖子上，"现在老实交代，明天什么安排？"
雨水顺着伞骨滑落，在他们周围形成透明的水帘。刘耀文突然低头吻她，这个吻带着咖啡的苦涩和雨的潮湿："带你去见个人。"
肖邦故居的游客已经散去。暮色中，刘耀文牵着司舒婉的手来到后院一棵老橡树前。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位银发老人，膝上摊着本乐谱。
"帕维尔教授。"刘耀文用波兰语介绍，"这是我的未婚妻，司舒婉。"
老人抬头时，司舒婉倒吸一口气——这是肖邦国际钢琴赛的评委会主席，传奇钢琴教育家。
"啊，四手联弹的姑娘。"帕维尔笑着拍拍身边的位置，"耀文说你是舞蹈家？"
"曾经是。"司舒婉紧张地坐下，"现在更多做编舞。"
老人翻开乐谱，司舒婉认出那是《羽与旋》的原始手稿。刘耀文轻声解释："教授想听我们讲讲创作故事。"
夜幕缓缓降临，橡树的影子在乐谱上摇曳。司舒婉说起校园舞蹈室那面裂了的镜子，刘耀文补充天台上的初雪告白。帕维尔不时插话，问那些转调是否对应某种舞步，或是休止符是不是刻意留给呼吸的空间。
"年轻人，"老人突然用蹩脚的中文说，"音乐和舞蹈，都是回家的路。"
回酒店的电车上，司舒婉靠着刘耀文肩膀："你怎么认识帕维尔教授的？"
"他是我导师的老师。"刘耀文把玩着她的手指，"当年我在少年宫用的二手钢琴...是他中国巡演时捐赠的。"
司舒婉猛地坐直："就是那架掉漆的..."
车窗外的霓虹灯在刘耀文侧脸投下变幻的光影。他点点头，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天鹅挂坠："明天正式送你。这是教授给的，说是肖邦生前送给他妹妹的生日礼物仿制品。"
挂坠在车厢顶灯下闪着柔和的光。司舒婉突然想起母亲临行前的话："我爸说...钢琴可以借你弹。"
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雨后的街道，刘耀文的手与她十指相扣。司舒婉知道，这趟旅程即将抵达某个终点，又即将开始新的起点——就像《羽与旋》的最后一个音符，既是结束，也是序章。
生日当天的阳光格外灿烂。司舒婉被蒙着眼睛带到华沙爱乐音乐厅后台时，还沉浸在昨晚与帕维尔教授的谈话中。
"准备好了吗？"刘耀文解开丝巾，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。
司舒婉睁开眼，倒吸一口凉气——舞台中央摆着一架三角钢琴，琴盖上用玫瑰花瓣拼出中英文的"生日快乐"。观众席上零零散散坐着些人，她认出几个肖邦大赛的评委，还有...
"妈？！爸？！"司舒婉的声音变了调。司母穿着那件暗红旗袍，正别扭地调整着脖颈上的珍珠项链；身旁的司父拘谨地举着小国旗，西装袖口还挂着商场的价签。
刘耀文单膝跪地时，整个音乐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。
"原本准备了一段话。"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，"但帕维尔教授说，音乐家应该用音乐表白。"
琴声响起，是全新的旋律。司舒婉立刻听出里面藏着《羽与旋》的主题，藏着《溜冰圆舞曲》的片段，甚至还有她儿时在少年宫跳的第一支舞的节奏。
当音乐进行到高潮，司舒婉突然走向钢琴。她没有坐下，而是随着旋律翩然起舞——就像多年前在校园舞蹈室那样，就像在纽约公寓的晨光中那样，就像在肖邦大赛的舞台上那样。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，司父突然站起来鼓掌。司母拽了拽他衣角，自己却先红了眼眶。
"所以，"刘耀文举着那枚音符形状的戒指，"你愿意让这段旋律永远继续吗？"
司舒婉扶起他，在父母和全世界面前吻住他的唇。答案早已写在每一个共舞的瞬间，每一个合奏的音符，每一段或分离或重逢的旅程里。
阳光透过彩绘玻璃，在钢琴上投下彩虹般的光斑。就像很多年前那个雨天，舞蹈学院的女孩接过男孩递来的巧克力时，命运的乐章已然奏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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