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予安四岁生日那天,司母终于实现了她长达三年的夙愿——把外孙女骗进了少年宫的钢琴兴趣班。
"就试听一节课!"视频通话里,老太太信誓旦旦地保证,"你王爷爷的孙子都在学,现在都能弹《小星星》了!"
司舒婉看着窝在刘耀文怀里装睡的女儿,无奈扶额:"妈,安安更喜欢跳舞..."
"那更要学钢琴打基础!"司母的嗓门震得手机发颤,"你小时候要不是我..."
"我们去。"刘耀文突然打断岳母的忆苦思甜,"正好下周回国巡演。"
挂掉电话,司舒婉挑眉看向丈夫:"你明知道安安最讨厌..."
"但那是你第一次跳舞的少年宫。"刘耀文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小脚丫,"而且...我查过了,他们现在用的还是当年那批钢琴。"
安安突然睁开一只眼睛:"爸爸的破钢琴?"
"嗯,"刘耀文笑着用鼻尖蹭蹭女儿,"上面可能还有爸爸小时候刻的'早'字。"
少年宫的走廊比记忆中狭窄许多。司舒婉牵着女儿的手,走过贴满儿童画的宣传栏。恍惚间,她仿佛看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,正踮脚偷看舞蹈班的门缝。
"妈妈!"安安突然拽她衣角,"那个奶奶一直看你。"
走廊尽头,白发苍苍的老人眯着眼睛走近,突然惊喜地拍手:"舒婉?真是你!"她弯腰对安安笑道,"我是你妈妈的启蒙老师,你长得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!"
司舒婉眼眶发热。二十多年前,正是这位陈老师偷偷让她旁听了三节免费课,才换来母亲勉强同意的"试学一个月"。
钢琴教室里传来熟悉的《致爱丽丝》——是初学者的版本,错了好几个音。门开的一瞬间,司舒婉怔住了:讲台旁那架掉漆的棕色立式钢琴,琴盖上还留着当年她不小心划出的痕迹。
"就这架!"安安突然挣脱她的手,炮弹般冲向钢琴,"爸爸的破钢琴!"
整个教室的小朋友齐刷刷回头。年轻的钢琴老师推了推眼镜:"这位家长,我们正在..."
"抱歉。"刘耀文快步上前抱起女儿,却在看到钢琴编号时愣住了——正是帕维尔教授当年捐赠的那批钢琴之一。
"老师,"他轻声问,"能让孩子试一下吗?就一分钟。"
或许是刘耀文的眼神太过恳切,老师勉强点头。安安被放在琴凳上,小短腿还够不到踏板。她郑重其事地按下中央C,然后皱起鼻子:"声音闷闷的!"
刘耀文单膝跪地,指着琴键内侧的一行小字:"看这里。"
斑驳的漆面上,歪歪扭扭刻着「LYW 2003」——比"早"字还要稚嫩许多。
"爸爸九岁时刻的?"安安瞪圆眼睛。
"嗯,当时被罚擦了整个琴房的地板。"
司舒婉突然蹲下来,指着琴凳底部:"那妈妈也找到了自己的签名。"
木板背面用铅笔写着「SSW不想学琴想跳舞」,字迹已经模糊不清。
年轻的钢琴老师突然倒吸一口气:"等等...你们是刘耀文和司舒婉?《羽与旋》的..."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,"我毕业论文就是研究你们的跨界创作!"
安安趁机爬上了琴凳,两只小脚丫一起踩在低音区,发出轰隆一声巨响。
"《大象圆舞曲》!"她得意地宣布,随即在琴键上蹦跳起来。小朋友们哄堂大笑,钢琴老师却愣住了:"这孩子...每个音都是准的。"
刘耀文苦笑:"绝对音感加多动症。"
司舒婉突然走向教室角落那架积灰的老式录音机。按下播放键的瞬间,《天鹅湖》的旋律流淌而出——正是当年陈老师给她伴奏的版本。
"老师,"她转向目瞪口呆的钢琴老师,"介意我借用一下场地吗?"
在三十多个小朋友的注视下,曾经的舞蹈精灵脱下外套,随着音乐舒展身体。当她完成漂亮的挥鞭转时,教室门口传来"哐当"一声——
司母提着保温桶呆立在那里,饺子汤洒了一地。
"外婆!"安安从钢琴上蹦下来,"我会弹《大象之歌》了!"
傍晚的阳光透过琴房窗户,三代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。安安坐在外公腿上,煞有介事地按着琴键;司父戴着老花镜,正努力辨认刘耀文新写的简易琴谱;司母把热腾腾的饺子分给每个加课的孩子;而司舒婉和刘耀文靠在当年那面裂了缝的镜子前,十指相扣。
"妈,"司舒婉突然说,"当年你为什么要撕了我的琴谱?"
司母的手顿了顿:"因为...我怕你分心。"她低头给安安擦手,"那天少年宫汇报演出,你明明抽到独舞,却一直盯着钢琴伴奏的孩子看..."
刘耀文和司舒婉同时转头看向对方。
"等等,"刘耀文声音发紧,"2005年6月?穿蓝裙子的《茉莉花》?"
司舒婉心跳漏了一拍:"那个弹错三个音的钢琴伴奏...是你?"
司母手里的饺子"啪嗒"掉在地上。安安趁机爬上钢琴,在曾留下父亲脚印的琴键上,踩出一串欢快的音符。
窗外,少年宫的老槐树沙沙作响,二十年的光阴在琴声中轻轻合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