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予安八岁生日那天,纽约遭遇了二十年一遇的大停电。
烛光摇曳的公寓里,司舒婉正努力用手机照明帮女儿完成手工作业——一只纸折的天鹅,明天要带到学校讲述家族故事。予宁蜷在父亲腿边,小手里攥着断了弦的二胡,眼泪在烛光下闪闪发亮。
"我的音乐会泡汤了..."安安瘪着嘴看窗外漆黑的夜空。为了这场"个人首演",她偷偷排练了整整两周,甚至说服弟弟当伴奏。
刘耀文突然合上钢琴盖:"谁说的?"他变魔术般从沙发底下摸出几个玻璃瓶,"我们有这个。"
当司父司母视频通话打来时,看到的是这样一幕:烛光在玻璃瓶里跳跃,将整个阳台变成星空般的舞台。安安穿着白天鹅裙装,在"星光"中旋转;予宁用玩具小提琴代替二胡,拉出不成调的《天鹅湖》;刘耀文用勺子敲击不同高度的玻璃杯伴奏;而司舒婉——曾经的舞蹈精灵,正用手机电筒充当追光灯。
"外婆外公快看!"安安气喘吁吁地停下舞步,"这是我的星光音乐会!"
屏幕那头,司父推了推老花镜:"等等,那钢琴是..."
司母突然捂住嘴。烛光映照下,阳台上那架钢琴分明是当年从少年宫运来的旧物,琴盖上"XX少年宫"的烫金字已经斑驳。
"国际物流费比钢琴还贵。"刘耀文笑着解释,"但安安说没有这架钢琴,就像跳舞不穿舞鞋。"
予宁突然挤到镜头前:"我的二胡弦断了..."
"爷爷给你修!"司父脱口而出,随即又犹豫地看向老伴,"那个...我明天去买琴弦..."
司母哼了一声:"书房左边抽屉有备用弦,紫檀盒子底下。"在丈夫惊讶的目光中,她不自在地补充,"你当我就没偷偷保养过?"
视频通话因电量不足中断了。安安意犹未尽地又转了个圈,不小心碰倒了烛台。在司舒婉的惊呼声中,刘耀文迅速用茶杯接住滚烫的蜡油——蜡泪在杯底凝固成奇异的花朵形状。
"新的艺术品!"安安宣布,把它放在钢琴上,"就叫《停电夜的花》。"
予宁有样学样,把自己的蜡滴在琴凳上。司舒婉刚要阻止,却看见丈夫悄悄摇头。月光不知何时穿过云层,照在那滴蜡泪上,像颗小小的琥珀,封存着这个不完美的夜晚。
来电是在凌晨三点。刺眼的灯光亮起时,予宁正趴在钢琴上熟睡,手里还攥着半根蜡烛;安安蜷在舞裙铺成的"天鹅巢"里,嘴角沾着融化了的巧克力。
司舒婉轻轻摘下女儿头上的纸皇冠,发现内侧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:「谢谢爸爸妈妈弟弟还有破钢琴」。
主卧里,刘耀文正在整理满地狼藉的玻璃杯。司舒婉从背后抱住他,脸颊贴在他汗湿的后背上:"知道我在想什么吗?"
"嗯..."刘耀文转身将她搂进怀里,"如果当年我没有在迎新晚会溜出来看《天鹅之死》..."
司舒婉摇摇头:"我在想,停电的时候,钢琴和舞鞋都不重要。"她指向阳台上的星光装置,"重要的是,我们始终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光。"
窗外,纽约的灯火次第亮起,宛如坠落的星河。而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,烛光熄灭后的温暖仍在延续——就像很多年前那个雨天,巧克力在舌尖融化的甜;像天台初雪时,呼吸交织出的白雾;像华沙的雨中,共撑一把伞走回家的长路。
床头柜上,安安的纸天鹅静静伫立。展开的翅膀内侧,不知何时被予宁画上了歪歪扭扭的五线谱。刘耀文轻轻哼出那段旋律,司舒婉立刻认出来——是《羽与旋》的主题变奏,他们爱情的密码。
楼下传来环卫车的声音,新的一天即将开始。但在这个时刻,在这个被烛泪和星光祝福过的角落里,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,让他们得以窥见永恒的样貌——
它藏在女儿舞裙上的皱褶里,躲在儿子断弦的二胡声中,刻在那架跨越重洋的老钢琴每一个斑驳的印记间。最重要的是,它活在每次停电时,他们不约而同伸向彼此的掌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