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琴声里的秘密

钢琴声从礼堂角落流淌而出时，整个后台都安静了下来。

马嘉祺坐在琴凳上，指尖悬在黑白琴键上方三厘米处。这个距离他测量过无数次——太近会影响力度控制，太远会失去连贯性。就像他和贺峻霖之间，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，既不会远到生疏，也不敢近到逾越。

"下个节目，高三七班马嘉祺，钢琴独奏《星河》。"

报幕声通过广播传来，马嘉祺深吸一口气。这首曲子他练了整整三个月，从确认文艺汇演节目单的那天开始。那天贺峻霖随口提了句"这首曲子是我手机铃声"，说者无心，听者却把每个音符都刻进了骨髓里。

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，他看见贺峻霖坐在第三排正中央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，嘴型分明在说"卧槽"。马嘉祺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，手指落在琴键上的力度比平时重了半分。

前奏响起时，贺峻霖猛地坐直了身体。这个反应让马嘉祺胸口泛起一阵隐秘的喜悦，就像那天在素描本背面发现那行歪歪扭扭的字时一样。

**"下次可以画我笑的样子，应该更好看。"**

琴声渐入高潮，马嘉祺的余光瞥见贺峻霖掏出手机，低头看了眼屏幕又迅速塞回口袋。那个动作太熟悉了——每次贺峻霖想掩饰情绪时都会这样。

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，礼堂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马嘉祺起身鞠躬，镜片后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第三排——贺峻霖正拼命鼓掌，嘴角翘起的弧度比他画过的任何一张素描都要生动。

"班长！"

刚走下舞台，马嘉祺就被堵在了后台转角。贺峻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，贴在白皙的皮肤上。他手里攥着手机，屏幕还亮着，显示着《星河》的曲目信息。

"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？"贺峻霖眼睛亮得惊人，"还偏偏是这首？"

马嘉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准备好的说辞在舌尖转了一圈，最终变成一句简单的："去年。"

"去年？"贺峻霖瞪大眼睛，"可这首曲子超难的！我当初设成铃声就是因为——"

他的话戛然而止，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。马嘉祺突然很想知道他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，这个念头强烈到让他往前迈了半步。

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，近到马嘉祺能闻到贺峻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。后台昏暗的灯光下，他看见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轻轻颤动，像是受惊的蝶翼。

"因为什么？"马嘉祺轻声问。

贺峻霖张了张嘴，还没发出声音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走廊另一端传来。

"贺儿！"刘耀文的声音硬生生插进两人之间，"宋亚轩找你。"

马嘉祺后退半步，看着贺峻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。他低头整理袖口，借这个动作掩饰自己骤然收紧的手指："你去吧。"

贺峻霖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，最终还是跟着刘耀文走了。马嘉祺站在原地，听见刘耀文压低声音问："你刚才和班长在聊什么？"

"关你什么事？"贺峻霖的声音渐行渐远。

马嘉祺回到钢琴旁，琴盖上放着一瓶矿泉水，瓶身凝结的水珠已经汇成一小滩。他想起贺峻霖刚才没说完的话，想起那封被小心收藏的匿名信，想起素描本里越来越多的画像——

"马嘉祺。"

轻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严浩翔站在幕布旁，手里拿着评分表："弹得不错。"

"谢谢。"马嘉祺点点头，目光却忍不住往门口瞟。

严浩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突然笑了："在等谁？"

"没有。"马嘉祺推了推眼镜，"我去准备下一个节目。"

他转身走向休息室，却在拐角处听见了熟悉的嗓音。贺峻霖和宋亚轩站在消防通道门口，声音压得很低，但马嘉祺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——

"你说刘耀文把那封信放错柜子了？"贺峻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，"那他原本要送给谁？"

"我。"宋亚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"他今早跟我坦白了，说本来想趁汇演表白，结果紧张之下把给你的作业本和给我的情书搞混了。"

马嘉祺的呼吸一滞。那封匿名信不是贺峻霖收到的情书，只是个误会？

"所以……"贺峻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，"那枚书签……"

"是他准备给我的生日礼物。"宋亚轩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，"上面刻了我名字的缩写，你都没发现？"

一阵沉默。

马嘉祺站在墙后，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。他突然想起自己书桌里那枚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羽毛书签——和匿名信里那枚一模一样，只是末端刻的是"HJL"。

"班长？"

贺峻霖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，马嘉祺猛地回神，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，歪着头看他："你在这干嘛？"

"路过。"马嘉祺下意识推了推眼镜，"我去准备下一个节目。"

贺峻霖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笑了："骗人，你的节目已经结束了。"

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，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。马嘉祺看着贺峻霖近在咫尺的脸，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此刻自己吻上去，对方睫毛颤动的频率会不会和弹《星河》高潮部分时一样快。

这个念头太过危险，他不得不移开视线："我该回观众席了。"

"等等。"贺峻霖拉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很轻却不容拒绝，"那首曲子……"

马嘉祺屏住呼吸。

"是我最喜欢的。"贺峻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透亮，"谢谢你弹它。"

这句话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，在马嘉祺心里激起无数涟漪。他张了张嘴，却听见广播里传来通知："请高三七班马嘉祺同学速到后台，有紧急通知。"

贺峻霖松开手："你先去忙。"

马嘉祺点点头，转身时却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住。他回头，看见贺峻霖欲言又止的表情，阳光在那人睫毛上跳跃，像是撒了一把碎金。

"晚上放学，"贺峻霖的声音很轻，"能一起走吗？"

马嘉祺的心跳漏了一拍："好。"

走出几步后，他鬼使神差地回头，发现贺峻霖还站在原地，正低头看着手机。屏幕上是《星河》的曲谱详情页，而收藏时间显示是三个月前——正是马嘉祺开始练习这首曲子的那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