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案报告冰冷的“结案”二字，在马嘉祺无声却坚定的摇头下，显得格外刺眼。办公室里，暮色与灯光交织，空气仿佛凝固。严浩翔看着那只近乎透明、带着微光指向自己的手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混乱地撞击着肋骨。
“案子…已经结束了，王强会被审判。”严浩翔的声音有些干涩，像是在说服对方，也像是在说服自己。他习惯了送别灵魂，习惯了看着执念消散后那空寂的解脱。可眼前这个灵魂，他的目光里没有解脱，只有一种让严浩翔心悸的、越来越清晰的温度。
马嘉祺的魂影没有收回手，反而向前飘近了一步。那股冰冷的灵压减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、带着微弱暖意的能量场，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气，短暂地温暖着周围的空气。他微微歪头，那双清澈却空洞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严浩翔，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：感激是底色，但更深处的，是依赖，是好奇，是……一种小心翼翼的探索欲。他似乎在确认，确认严浩翔的存在，确认这个唯一能“看见”他、帮助他、甚至能“感觉”到他的人。
他没有言语，也无法言语。但那种无声的注视，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。严浩翔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，他移开视线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“你该走了。”这句话他说得没什么底气，“心愿已了，真相大白。再停留，对你没有好处。”
马嘉祺的魂影轻轻晃动了一下，像水中的倒影被风吹皱。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固执，清晰地传递给了严浩翔。他非但没有离开，反而更加靠近了办公桌，半透明的身体几乎要穿过桌面。他的目光落在了严浩翔电脑旁边那盆小小的、叶片有些蔫蔫的绿萝上。然后，他缓缓地、极其轻柔地伸出一根手指，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点，像夏夜的萤火，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片发黄的叶尖。
严浩翔屏住了呼吸。他清晰地看到，在那微弱光点触及叶尖的瞬间，那片有些发黄的叶子，极其轻微地、肉眼几乎不可辨地……舒展了一下！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原状，但那瞬间的“生机”感，绝非错觉！
马嘉祺似乎也感觉到了，他收回手指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，又看了看那片叶子，然后抬起头，望向严浩翔。那双空寂的眼睛里，第一次，清晰地闪烁起一种名为“惊奇”和“喜悦”的光芒。像是在说：你看，我能做到一点点了。
这个小小的、近乎笨拙的互动，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，在严浩翔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。他意识到，马嘉祺的“结案”，并非指王强的案子，而是指他作为“亡魂”与严浩翔作为“通灵者”之间那份冰冷的委托关系。马嘉祺不想结束的，是这份“联系”。他在用自己残存的力量，笨拙地证明自己的“存在”，证明自己并非仅仅是一个需要被送走的执念。
“你……”严浩翔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声音艰涩，“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马嘉祺的魂影飘到严浩翔面前，距离近得严浩翔能清晰看到他魂体里流动的微光。他再次抬起手，这一次，目标不再是结案报告，也不是绿萝，而是严浩翔放在键盘上的右手。他的动作缓慢而迟疑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，透明的指尖，小心翼翼地、极其轻柔地，试图去触碰严浩翔的手背。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微弱电流感的奇异触感，如同羽毛拂过，又像冰水滴落，瞬间穿透了皮肤，直达骨髓！严浩翔猛地一颤，下意识地缩回了手。
马嘉祺的魂影立刻僵住了。那双刚刚亮起微光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，如同被浇灭的火星，里面充满了受伤和无措。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，飞快地后退了几步，身影似乎都变得稀薄了一些，低垂着头，不敢再看严浩翔。
严浩翔看着他那副样子，心中五味杂陈。有对未知的警惕，有职业性的抗拒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软和……心疼。他深吸一口气，重新将手伸出来，摊开在桌面上，掌心向上。
“对不起，”他看着那低垂的魂影，声音放得很轻，“不是你的错。只是…有点突然。”
马嘉祺缓缓抬起头，眼中的黯淡被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取代。他犹豫了一下，再次慢慢靠近。这一次，他的指尖没有直接触碰严浩翔的皮肤，而是悬停在掌心上方几厘米的地方。那股冰冷的、带着微弱暖意的奇异能量再次涌现，如同一个小小的磁场，包裹着严浩翔的手掌。一种奇异的连接感在无声中建立，仿佛冰冷的月光流淌进温热的血液。严浩翔没有感到不适，反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感在心底蔓延。他能“感觉”到马嘉祺此刻的情绪：小心翼翼，带着一丝笨拙的讨好，还有浓浓的、化不开的依赖。
“案子结束了，”严浩翔看着那双专注凝视自己的眼睛，声音低沉，“但孙奶奶还在。王强进去了，但她需要照顾。”他像是在解释，又像是在为马嘉祺的滞留寻找一个理由。
听到“孙奶奶”的名字，马嘉祺魂影明显波动了一下。那股能量场中，依赖之外，强烈的关切和担忧如同实质般传递过来。他用力地点了点头，眼神急切，像是在问：她怎么样了？
“我会常去看她。”严浩翔承诺道，“社区也会安排志愿者。”他顿了顿，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灵魂，“你……还想看着她，对吗？”
马嘉祺再次用力点头。他飘到窗边，望向302室的方向，魂体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微光，背影显得孤单而执着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