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朔风卷着砂砾拍打着青州城的城墙,萧砚的书房内却一片死寂。夜无殇单膝跪在青砖上,掌心攥着半截染血的发簪——那是从宁王新聘的幕僚发髻间夺来的,翠玉簪头雕着的并蒂莲,与沈清月生前最爱的样式如出一辙。
"又坏了本王的好事!"萧砚猛地将茶盏砸向地面,青瓷碎裂声惊得檐下寒鸦振翅。案几上摊开的密报显示,宁王与漠北单于的联姻使者已行至玉门关,若成,萧砚苦心经营的西北防线将彻底崩溃。夜无殇垂眸望着地上的碎片,忽然想起沈清月被推下城墙那日,凤冠上滚落的东珠也是这般清脆的声响。
三日后,夜无殇混在商队中潜入漠北王庭。暮色将帐篷染成血色,他贴着毡布缝隙窥见宁王的谋士正与单于次子把酒言欢。那人腰间玉佩刻着"沈"字,分明是沈府旁支的子弟。软剑出鞘的刹那,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,二十余名精锐铁骑将帐篷团团围住。
"夜统领,别来无恙?"谋士掀开毡帘,手中匕首寒光闪烁,"当年宁王府的首席暗卫,如今竟成了萧砚的狗?"夜无殇瞳孔骤缩,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方——此人不仅知晓他的身份,连他投靠萧砚的时间都了如指掌。
箭雨破空而至,夜无殇旋身挥剑格挡,金属相撞的火花照亮他紧绷的下颌。包围圈越缩越小,他后背重重撞上牛皮帐篷,喉间泛起血腥味。混战中,一枚信号弹突然冲天而起,幽蓝的火光中,他看见远处山巅闪过三道断续的火光——那是萧砚阵营特有的求援暗号。
"撤!"谋士突然下令。夜无殇望着敌军远去的背影,满心疑惑。更夫梆子声传来时,他在营地外的枯树下发现一枚刻着莲花纹的竹筒。展开油纸,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:"敌军布防图藏于马鞍夹层,速取。"落款处只画着半朵未完成的梅花。
返回青州的路上,夜无殇反复摩挲着竹筒。当他将情报呈给萧砚时,王爷盯着那半朵梅花突然轻笑:"苏明渊,倒是个有趣的人。"原来这位隐于市井的情报贩子,早已暗中为萧砚效力三年,却从未露过真容。
七日后,夜无殇在醉仙阁的雅间见到了苏明渊。那人半倚在雕花窗前,苍白的手指捏着一支狼毫,宣纸上墨迹未干:"宁王新购的红衣大炮,藏在城西废弃的城隍庙。"话音未落,他剧烈咳嗽起来,手帕上洇开的血渍艳如红梅。
"你病了?"夜无殇皱眉。苏明渊却将情报推过来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:"比起我的命,夜统领的复仇大业更要紧。"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,他迅速将狼毫折断,把笔杆塞进夜无殇手中:"这是用毒的配方,笔杆中空,可藏见血封喉的鹤顶红。"
夜色渐深,两人在巷口分道扬镳。夜无殇握着那支断笔,想起沈清月总说他杀人太狠,若有苏明渊这般智取的法子,或许她......他猛地甩头,将思绪拉回现实。远处宁王府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,像极了沈清月临终前逐渐黯淡的眼神。
此后数月,青州城暗流涌动。夜无殇凭借苏明渊的情报,接连破坏宁王三次军事行动。而每次行动后,他都会在沈清月的衣冠冢前放下一支茉莉。那日他刚摆好花,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,转身便见苏明渊倚着墓碑,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:"沈姑娘若泉下有知,定会欣慰。"
夜无殇握紧腰间断玉,却见苏明渊递来一卷密函:"宁王与沈清瑶准备在冬至祭天大典上动手。"他展开信纸,上面详细标注着宁王的****,甚至连萧砚阵营中潜伏的内奸都赫然在列。
寒风卷起枯叶,苏明渊剧烈咳嗽着擦拭嘴角的血迹:"这场局,该收网了。"夜无殇望着他单薄的身影,突然意识到,这个看似病弱的谋士,或许和自己一样,心中都藏着一团烧不尽的火。而这团火,终将在冬至那日,燃尽所有仇人的阴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