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博弈

京城的暮春飘着细雨，醉仙阁内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。苏明渊跪坐在绣着牡丹的软垫上，指尖抚过焦尾琴的琴弦，表面上是在为贵客演奏《春江花月夜》，实则竖起耳朵捕捉隔壁厢房的对话。潮湿的空气里混着熏香与酒气，他听到“漠北骑兵”“五月十五”几个关键词时，琴弦突然发出刺耳的颤音。

“苏公子这是怎么了？”老鸨涂着丹蔻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，艳丽的妆容下眼神却冷得像冰。苏明渊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，起身赔笑道：“连日操劳，手指有些发麻，还请妈妈赎罪。”他余光瞥见老鸨袖中若隐若现的信笺，正是今早他藏在琴箱夹层的密报残角。

当夜，苏明渊刚回到房间，便被一群打手按倒在地。老鸨摇着檀香扇走进来，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狞笑：“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！竟敢偷客人的玉佩？”她扬了扬手中的羊脂玉佩，上面“宁王府制”的刻字刺得苏明渊眼睛生疼。不等他辩解，一块破布便塞进嘴里，紧接着是拳打脚踢。

当他被拖进柴房时，肋骨已经断了两根。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味涌入鼻腔，苏明渊蜷缩在满是老鼠洞的墙角，看着月光从木板缝隙中透进来。他摸了摸藏在衣领的密报——用米汤写就的宁王与漠北单于密约，只有泼上碘酒才能显现字迹。此刻那纸张贴着他发烫的皮肤，仿佛在灼烧他的每一寸神经。

与此同时，瑞王府内灯火通明。萧砚捏着刚收到的半张乐谱，上面用音符排列成的“五月十五”字样让他瞳孔骤缩。当暗卫禀报苏明渊被关入醉仙阁柴房时，他猛地掀翻案几，青铜酒盏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：“备马！”

醉仙阁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，二十余名黑衣侍卫将阁楼团团围住。萧砚身着玄色劲装，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大步踏入厅堂。老鸨脸色骤变，强装镇定地迎上去：“王爷这是......”“有人泄露军机，本王要彻查。”萧砚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，眼神扫过瑟瑟发抖的宾客，“把所有人都给本王扣下。”

柴房的门被一脚踹开时，苏明渊正用头撞向墙壁。他知道，一旦密报被发现，不仅自己性命难保，萧砚和徐夫子都会陷入绝境。“住手！”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。萧砚冲进来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，看到他嘴角的血迹和青紫的脸颊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。

“王爷，这人是小偷......”老鸨追进来辩解，却被萧砚冰冷的眼神截断。“本王的人，何时轮到你管教？”他脱下披风裹住苏明渊，转身时腰间玉佩有意无意地露出“瑞安”二字的暗纹。老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——她终于明白，这个看似柔弱的乐师，竟是瑞安王安插的眼线。

回程的马车上，苏明渊倚在萧砚肩头，意识已经模糊。他费力地掏出衣领里的密报，沙哑道：“漠北...五月十五...里应外合...”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。萧砚握紧那沾着血迹的纸张，望着车窗外的雨夜，想起初见时苏明渊眼底燃烧的仇恨。此刻少年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淤青，却依然死死攥着他的衣角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
瑞安王府的太医连夜诊治，当得知苏明渊肋骨断裂却坚持护住胸口时，老大夫连连摇头：“这是拿命在护着东西啊。”萧砚守在床边，看着太医为苏明渊上药，烛光下少年睫毛轻颤，喃喃呓语：“夫子...别杀...”他伸手轻轻拭去苏明渊额角的冷汗，突然发现对方手中还紧握着半截玉佩——那是他送给苏明渊的信物。

三日后，苏明渊在药香中醒来。床头放着温热的粥和一张字条，萧砚刚劲的字迹映入眼帘：“安心养伤，醉仙阁已封。”他挣扎着坐起来，胸口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。窗外传来鸟儿的啼鸣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，恍若隔世。他知道，这场生死博弈，他们暂时赢了，但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。

而此刻的宁王府内，宁王萧珏捏着被退回的请帖，上面“瑞安王身体不适，恕不奉陪”的字样被朱砂圈得通红。他望向墙上的军事地图，五月十五的标记旁，用红笔重重画了个叉。“看来，是该给萧砚一点教训了。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，身后的谋士递上密报，正是关于瑞安王军营布防的最新消息。一场更大的阴谋，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