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临城下

深秋的洛水裹挟着碎冰奔涌而下，将两岸百万大军割裂成对峙的困兽。萧砚立于玄色帅旗之下，望着对岸宁王营寨中此起彼伏的篝火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——那是苏明渊临终前交还的半块信物。夜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营帐，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与河水咆哮交织，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即将展开。

"王爷！敌军今日增调了三万铁骑！"斥候的禀报打破沉默。萧砚展开最新的军报，目光扫过标注着"漠北援军"的红点，眉头拧成死结。宁王阵营突然亮起冲天火光，数十架投石机同时启动，巨石破空的尖啸声中，萧砚军的前哨营帐瞬间化为齑粉。

"末将请命！"夜无殇猛然出列，软剑出鞘时带起森冷的光，"末将愿率三百死士，今夜直取宁王狗头！"他的铠甲还沾着前日血战的血迹，眼底跳动着复仇的火焰。自从沈清月被沈清瑶推下城楼惨死，这份恨意便如附骨之疽，在每个午夜啃噬着他的灵魂。

萧砚凝视着副将染血的披风，想起苏明渊临终前攥着的罪证卷轴。情报显示，宁王近日频繁出入中军大帐，若是能擒贼先擒王......"准了。"他重重拍在夜无殇肩上，"子时三刻，本王亲自擂鼓为你送行。"

子夜的洛水泛着幽蓝的磷火，三百死士如鬼魅般潜伏在芦苇荡中。夜无殇将沈清月留下的断玉贴在心口，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年杏花微雨，她为自己包扎伤口时指尖的温度。对岸的宁王营帐突然亮起无数火把，照亮了城头冷笑的人影——竟是沈清瑶。

"夜将军别来无恙？"她的声音裹着扩音竹筒传来，火红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，眉间的朱砂痣艳若滴血，"可惜你那位苏先生，没机会看到今天的好戏了。"夜无殇瞳孔骤缩，这才惊觉四周芦苇丛中寒光闪烁，无数强弩已对准他们的咽喉。

"放箭！"沈清瑶的命令撕开夜幕。三百死士瞬间撑起盾牌，箭矢撞击声如雨打芭蕉。夜无殇挥剑劈开流矢，怒吼道："杀进去！"死士们齐声呐喊，踏着同伴的尸体冲向营门。然而吊桥突然升起，护城河下涌出数百持钩镰枪的水兵，将试图泅渡的士兵拖入河底。

中军大帐的帷幕后，宁王痴痴望着沈清瑶递来的密报——正是苏明渊生前苦心经营的情报网中，某个被策反的暗桩传来的消息。"夜无殇果然沉不住气。"他将密报投入火盆，又深情地看向沈清瑶，"有清瑶在我身边，何愁大事不成？"沈清瑶依偎进宁王怀中，眼神却阴鸷地望向战场。

夜无殇的软剑已卷刃，臂甲上插着三支箭矢。他望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兄弟，突然想起苏明渊曾说："战场上最锋利的刀，往往藏在暗处。"当沈清瑶亲自率领亲卫杀来时，他看着那张与沈清月有七分相似却满是阴毒的脸，恨意如潮水般翻涌。"沈清瑶，你我今日，总要做个了断！"

火光冲天而起的刹那，夜无殇将满腔仇恨化作凌厉的剑招。沈清瑶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下属眼中浓烈的杀意，这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他会尊重的人。而夜无殇每一剑都带着要将她连同宁王一起拖入地狱的疯狂，誓要为沈清月报仇雪恨。

洛水两岸的战鼓同时擂响，萧砚望着对岸的火光，握紧了手中的虎符。他知道，这场精心策划的夜袭已然失败，但更惨烈的厮杀，才刚刚开始。寒风卷起苏明渊留下的情报残页，上面"小心火器营"的警告在火光中忽明忽暗，仿佛那个永远咳血却执着的身影，仍在冥冥中守护着这场复仇之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