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宫那日竟是个晴天。
齐鸾坐在青绸马车里，透过纱帘看朱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。卖胡饼的吆喝声，孩童追逐的笑闹声，甚至驴车轧过青石的吱呀声，都新鲜得令人心悸。
"娘娘，前面就是二郎真君庙了。"春桃小声提醒，"按规矩，贵人出行都要去上炷香。"
庙宇比想象中宏伟。汉白玉台阶上香客如织，正殿檐角悬着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。齐鸾戴好帷帽下车时，住持早已领着众僧跪在阶前。
"贫僧已备好净室，请娘娘..."
"不必。"她抬手止住，"本宫随众上香即可。"
跨过朱漆门槛的刹那，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齐鸾在蒲团前跪下，正要焚香，忽听身后一阵骚动。
"快看！真君神像显灵了！"
她下意识抬头，正对上宝相庄严的神像面容。日光透过穹顶的藻井洒落，竟似为神像镀了层金身。那微垂的凤目，紧抿的薄唇，连眉间一道细纹都栩栩如生，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看向她。
心头突然涌起莫名的悸动。
帷帽的轻纱被穿堂风吹起，齐鸾慌忙去按，余光却瞥见神龛右侧有道身影。那人身着素白法衣，层层叠叠的衣褶如云涛翻涌，在幽暗的殿角格外醒目。！
待要细看时，一阵雾霭般的香烟飘过，那人影竟与神像重叠了一瞬。
"那是..."
"回娘娘，是敝庙的庙祝。"住持低声道，"专司整理经卷的。"
齐鸾怔怔望着那个方向。烟雾散去后，只见个清瘦背影正在整理供案，素白法衣上的褶皱泛着珍珠似的光。不知为何，她忽然想起冷宫里那扇永远照不进阳光的窗。
回宫路上，春桃发现贵妃一直攥着香囊不说话。直到马车驶过护城河，才听帷帽下传来极轻的一句：
"去查查，那庙祝叫什么名字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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