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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他,他非他

黎簇:梨花处处开

雪落得很静。

细小的白点无声地落在泥水路上,很快又被行人匆忙的脚步碾碎,化为一小摊深色的水渍。喜来眠门前那两盏旧灯笼在薄暮里透出模糊的红光,虚虚地投在台阶上。黎簇站在这片光影交界处,手脚冻得有些麻木,却固执地没往檐下躲。他盯着那扇陌生的雕花木门,胸腔里那颗东西跳得又沉又急,擂鼓似的撞着肋骨。每一次心跳,都带起一种近乎窒息的眩晕,像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了喉咙。

门轴发出轻微而滞涩的“吱呀”声,开了。

门内泄出的暖黄光线里,先探出来的是那只手。骨节匀称,手指修长,端着一只青花小盖碗,袅袅的白汽在冰冷的空气里升腾、散开。接着,是蓝布棉袄的袖子,洗得发白,袖口磨出了毛边。最后,才是那张脸。

黎簇的呼吸骤然停顿了一瞬。

是吴邪。却又不是。

那张脸上没了风沙磨砺出的棱角,没了那种能割伤人的锐利和审视一切的疲惫。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细腻,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,眼神平静得像结了薄冰的湖面,倒映着檐下灯笼摇曳的红光,却深不见底,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。他整个人裹在那件半旧的蓝布棉袄里,像是被这江南温润的水汽泡软了筋骨,卸掉了所有能扎伤人的刺。

“站外面做什么?雪都落一身了。”吴邪的声音响起,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软腔调,不高不低,像这缓缓飘落的雪片,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。他把手里的盖碗往前递了递,“进来喝口热茶,暖暖身子。”

黎簇没动。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吴邪脸上,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,落到那温和得近乎虚假的嘴角,再落到那只端着茶碗、安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的手上。一股强烈的、冰冷的违和感,像无数细小的冰针,密密麻麻地刺进他的神经末梢,带来尖锐的刺痛和眩晕。

关根。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叫嚣。

那个在黄沙烈日下点着烟,眼神像淬了毒又像烧着火的疯子;那个在绝境里把他骨头敲断又接上,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掌控力的混蛋;那个把他当成诱饵又死死护在身后的矛盾体……那才是他刻在骨头缝里的印记,是他午夜梦回惊坐起时,唯一能抓住的、带着血腥味的真实。

眼前这个温吞吞的、穿着旧棉袄的吴邪,像个拙劣的赝品。一个关根褪下的、被精心打磨掉所有棱角和危险的壳。安全,平和,淡泊,却虚假得令人作呕。不,不对,是吴邪褪下了名为关根的壳,撕开了伪装的面。黎簇心里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了他们不一样,他想见的不是他是“他”。

吴邪似乎对他僵硬的沉默和几乎凝滞的视线毫不在意,只是微微侧身,让出门内的暖意和光线:“进来吧,黎簇。”

那声“黎簇”,温和平静,像对待一个寻常的、久未见面的旧识,彻底点燃了黎簇心底那簇扭曲的火苗。他猛地抬脚,几乎是撞开吴邪让出的空隙,带着一身寒气冲进了店里。动作太大,肩膀狠狠撞在吴邪端着盖碗的手臂上。

“当啷!”

青花盖碗脱手飞出,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。滚烫的茶水四溅,几滴溅在黎簇裸露的脚踝上,灼痛感尖锐地传来。碎裂的瓷片在灯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寒光。

黎簇没看地上的狼藉,也没理会脚踝的刺痛。他喘着粗气,胸膛剧烈起伏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,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吴邪。他在等。等那张平静的面具碎裂,等那温和的眼底腾起熟悉的暴戾或嘲讽,哪怕一丝一毫属于关根的情绪也好。

吴邪只是垂着眼,目光落在那堆碎瓷片上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那点波动快得像错觉。随即,他弯腰,动作从容不迫,甚至带着点旧式文人的雅致,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藤编的小簸箕和一把小笤帚,蹲下身,开始仔细地清理那些碎片。

扫帚轻轻刮过地面,发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。暖黄的灯光落在他微垂的脖颈上,勾勒出一种近乎温顺的弧度。他小心地避开那些尖锐的棱角,用笤帚把散落的瓷片拢进簸箕里。

黎簇看着,看着这个蹲在地上安静收拾残局的男人,看着他蓝布棉袄下温顺的脊背线条,看着他动作间流露出的那种与世无争的平和……一股巨大的、被欺骗和彻底否定的愤怒,混合着冰冷的绝望,猛地攫住了他。

“关根呢?”黎簇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的,带着血沫的腥气。他向前逼近一步,鞋底踩在几块细小的碎瓷上,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声,“你把他弄哪儿去了?”

吴邪的动作顿住了。握着簸箕边缘的手指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。

灯光从上方照下来,将他大半张脸笼罩在温和的阴影里,只有下巴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异常清晰,透着一股冰冷的坚硬。他看向黎簇,那双眼睛依旧是平静的湖面,但湖底深处,似乎有什么极沉、极暗的东西缓缓翻涌了一下,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平静覆盖。

“黎簇,”吴邪的声音依旧平稳,甚至比刚才更低沉了一些,像某种质地坚实的木头,敲下去只有沉闷的回响,“没有关根了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掠过黎簇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,最终落在他踩在碎瓷上的鞋子上,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情绪,快得无法分辨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。

“那个人,”吴邪的视线重新抬起来,平静地、清晰地迎上黎簇燃烧着火焰的眼睛,一字一句,如同宣判,“早就死在沙漠里了。”

“死”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,狠狠凿进黎簇的耳膜,再直直钉进他的心脏深处。一股尖锐的、撕裂般的剧痛猛地炸开,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。那痛楚如此真实,甚至压过了脚踝被茶水烫伤的灼热感。脑子里有什么东西“嗡”地一声断了,眼前吴邪那张平静温和的脸骤然扭曲、模糊,被另一张面孔覆盖——黄沙漫天,烟头猩红的光点在昏暗的帐篷里明明灭灭,映着那张沾着血污、眼神却亮得惊人的脸,嘴角扯着那个熟悉又冷酷的弧度。

“死了?”黎簇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,带着一种怪异的、颤抖的尖利。他猛地向前冲去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膝盖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玻璃柜台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但他浑然未觉。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吴邪身上,聚焦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平静眼眸里。

“他死了?”黎簇重复着,身体因为激动和巨大的冲击而剧烈颤抖,通红的眼睛死死锁住吴邪,像要穿透那层平静的伪装,挖出里面可能隐藏的真相,“你再说一遍?!”

吴邪没有后退。他甚至没有因为黎簇突然的暴起而有丝毫的惊惶。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,手里还拿着簸箕和笤帚,微微仰头看着逼近的黎簇,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,只是那潭水的底部,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疲惫,快得如同错觉。

“对,死了。”吴邪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,砸在黎簇摇摇欲坠的神经上,“死在沙海深处,埋在那片吃人的地方了。黎簇,该放下了。”

“放下?”黎簇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,喉咙里滚出一串破碎的、近乎呜咽的怪笑。他猛地伸出手,不是去抓吴邪的衣领,而是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,狠狠扫向柜台角落那只摆在红木底座上的青釉小梅瓶!

那梅瓶线条流畅,釉色温润,在灯光下流转着幽静的光泽。是件雅物。

“哗啦——!”

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空气里炸开,如同惊雷!瓶身瞬间解体,大大小小的瓷片如同冰雹般迸射开来,砸在玻璃柜面上,落在地板上,清脆又绝望地响成一片。一片尖锐的、带着锋利边缘的残片,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斜飞出去,狠狠划过吴邪伸出去试图阻挡的手背。

鲜红的血珠,立刻从那道寸许长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,迅速连成一条细线,顺着吴邪苍白的手背蜿蜒而下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空气里弥漫着瓷器碎裂后的微尘和淡淡的血腥味。

黎簇急促地喘息着,胸口剧烈起伏,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吴邪手背上那道刺目的伤口,黎簇急促地喘息着...看着那温热的液体一滴,一滴,砸落在散落在地的青釉瓷片上...

吴邪的目光,终于从那道流血的伤口,缓缓移到了黎簇的脸上。那眼神不再是平静的湖,而是沉沉的、压着某种厚重阴霾的铅云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、沉重的疲惫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将手里的簸箕和笤帚轻轻放在一旁的地上。然后,他站起身,动作平稳,但起身时脊背挺直的角度带着一种刻意的松弛,仿佛在对抗某种习惯性的警惕姿态。走到柜台后,拿出了一小卷干净的医用纱布。

他撕开包装,用牙齿咬住纱布一端,另一只手熟练地扯开——这个动作干脆利落,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属于关根的狠劲和效率。吴邪似乎自己都顿了一下,随即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瞬间的异样。他开始一圈一圈地缠绕自己受伤的手背。他的动作很稳,没有一丝颤抖,包扎的精准度和缠绕的力道却透露出一种经年累月处理伤口的、近乎冷酷的专业,那是无数次险境刻在骨子里的印记。他缠得很慢,仿佛在用这种刻意为之的“温和”速度,去覆盖掉那种过于“关根化”的熟练。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,投下小片阴影。只有那缓慢而专注的动作,在寂静的店里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。

那平静的、近乎漠然的处理方式,比任何暴怒的斥责都更让黎簇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和绝望...他拼命想挖出来的那个人,早已化为了沙砾...

黎簇的手,终于无力地、彻底地从吴邪的手腕上滑落下来...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...

空洞。巨大的、能将人彻底吞噬的空洞感攫住了他。所有的愤怒、不甘、执念,都在这一刻被抽空,只剩下无尽的、令人窒息的虚无和恐慌。他不能让关根消失!他不能让那个疯子就这么被埋进黄沙里!他需要一个锚点,一个证明,哪怕只是一个疼痛的印记!

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。黎簇猛地向前扑去,动作快得像一道绝望的影子,带倒了旁边一把沉重的榆木椅子。椅子砸在地板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

吴邪缠纱布的动作顿住了,他抬起头。

黎簇已经冲到了他面前,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一丝极淡的、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黎簇的眼神空洞得吓人,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的疯狂火焰。他一把攥住了吴邪刚刚缠了一半纱布的手腕,那力道大得惊人,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。

吴邪的眉头终于狠狠拧了起来,眼中瞬间凝聚起风暴般的冷厉,那是黎簇熟悉的、属于掌控者的锐利,如同寒光出鞘!他手腕猛地发力,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钳制,指关节因用力而绷紧发白。

但黎簇的动作更快,更决绝。他根本不顾吴邪的反抗,低下头,像一头渴血的幼兽,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,滚烫的嘴唇狠狠地贴上了吴邪手背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!

温热的、带着铁锈腥甜味道的液体瞬间充斥口腔。

黎簇用力吮吸着,舌尖尝到了血的咸腥和皮肤的温度。那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,带来一种扭曲的、病态的慰藉。他抬起头,唇边沾染着一抹刺眼的鲜红,眼神亮得惊人,死死盯着吴邪骤然收缩的瞳孔,声音嘶哑破碎,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:

“那就把我一起埋在那儿——!”

时间,空气,连同灯光,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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