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第四章

决赛前一周，安小夕在实验室里撕碎了第五张草稿纸。

碎片像雪花一样散落在实验台上。窗外夜色已深，校园里只剩下几盏零星的路灯。她独自一人留在实验室加练，却连最基础的电路设计都频频出错。

"怎么会这样..."安小夕把脸埋进手掌，指甲深深陷入头皮。决赛就在三天后，而她的状态比初赛时还要糟糕。

李老师的话回响在耳边："这次自主招生名额有限，只有前三名有机会。"初赛第七的成绩意味着她必须在决赛中超常发挥才能逆袭。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，让她喘不过气。

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
安小夕慌忙擦掉眼角的泪水，抬头看见林墨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钥匙，显然也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在这里。

"你在哭？"他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
"没有！"安小夕迅速转过身，"只是...眼睛进沙子了。"
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林墨走进来，把一本厚厚的参考书放在桌上。安小夕透过泪眼模糊地看到书名——《全国物理竞赛十年真题解析》。

"我...我来拿本书。"林墨的声音有些不自然，"你继续。"

他转身要走，安小夕却突然开口："我做不到。"

"什么？"

"决赛！我连这些基础题都做不对，怎么可能..."她的声音哽咽了，"怎么可能拿到名次？"

林墨停在原地，背影僵硬。安小夕后悔自己的冲动，这下他肯定觉得她是个软弱又麻烦的人了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林墨走回来，在她对面坐下。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旧文件夹，抽出里面一张泛黄的试卷，推到安小夕面前。

"我第一次参加物理竞赛的试卷。"

安小夕愣住了。试卷上鲜红的"58"分刺痛眼睛，比她任何一次考试成绩都要差。

"初二那年，我父亲给我报了市里的竞赛。"林墨的声音很平静，"我连复赛都没进。"

安小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："可是你现在的物理..."

"那时候我连电路图都看不懂。"林墨指了指试卷上的一道大题，"这道题我得了零分，因为连题目要求都没理解。"

安小夕低头看题，正是她刚才做错的那类题型。她忍不住问："后来呢？"

"后来我每天放学后做十道同类题，连续做了一个月。"林墨的嘴角微微上扬，"再碰到这种题时，我成了全班唯一做对的人。"

安小夕注视着他罕见的笑容，心跳漏了一拍。原来林墨也会失败，也会挣扎，不是天生就那么优秀。

"你比我强多了。"林墨突然说，"至少你知道自己为什么错。我那时候连问题出在哪都不明白。"

这句话像一把钥匙，打开了安小夕紧锁的心门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感觉胸口的巨石轻了一些。

"决赛..."她犹豫着开口。

"只是一次考试而已。"林墨收起试卷，"比完我们去吃校门口那家麻辣烫吧，听说开了十五年了。"

安小夕睁大眼睛："你是在...约我吗？"

"算是吧。"林墨耳尖微红，"不管结果如何。"

这个简单的约定像一束光照进安小夕的心里。她点点头，突然觉得决赛没那么可怕了。

决赛当天，礼堂里坐满了参赛学生和监考老师。安小夕找到自己的座位，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。前排不远处，林墨已经坐好，背影挺拔如松。

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，安小夕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发抖。她闭上眼睛，想起昨晚林墨说的话："只是一次考试而已。"再睁开眼时，视线已经变得清晰坚定。

题目很难，但意外地对她胃口。安小夕越做越顺手，那些和林墨一起复习过的知识点一个接一个在脑海中浮现。特别是那道电路设计题，正是他们反复练习过的类型。

余光里，林墨已经做到最后一页。他没有提前交卷，而是安静地检查答案，直到铃声响起。

交卷后，安小夕在走廊上被几个同学围住讨论答案。当她终于脱身时，看见林墨靠在楼梯口，似乎在等人。

"怎么样？"他问。

安小夕忍不住笑了："那道电路题，和我们练习的一模一样！"

林墨点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："做得不错。"

三天后，成绩公布。安小夕挤在公告栏前，从第一名往下找。林墨，依然是第一。她的手指顺着名单往下滑，在第三名的位置停住了——安小夕，92分。

"我进了！"她转身抓住陈悦的肩膀，激动得声音发颤，"第三名！我有自主招生资格了！"

陈悦比她还兴奋："天啊！你和林墨要一起去参加省赛了！"

颁奖仪式上，安小夕站在领奖台上，手里捧着鲜红的证书。台下掌声雷动，她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。林墨站在第一名的位置，目光与她相遇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
仪式结束后，安小夕在礼堂门口被李老师拦住夸奖了一番。等她终于脱身，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。夕阳西下，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"安小夕。"

她回头，看见林墨站在梧桐树下，手里拿着一个信封。他走过来，把信封递给她："给你的。"

安小夕好奇地打开，里面是一张省赛的报名表，已经填好了她的信息。表格背面有一行熟悉的字迹："我在省赛等你。"

她抬头，正对上林墨的微笑——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嘴角上扬，而是一个完整的、真诚的笑容，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。

"麻辣烫还作数吗？"安小夕鼓起勇气问。

林墨点点头："现在就去？"

他们并肩走向校门，影子在地上重叠在一起。安小夕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孩，发现他的耳尖又红了，但这次，她没有移开视线。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