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尝试了所有方法,但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——太正常了。就连之前那个测试平台也显示"系统维护中"。我的心沉到谷底,难道失败了?
正当我准备关机时,书桌上的智能音箱突然自动开启。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中传出:
"程墨,我在这里。"
我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:"陆言?!"
"数据传输比预计的复杂。"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电噪,却无比真实,"我只能暂时栖身在这个简单的设备里。但足够了——我终于能真正和你说话了。"
我跪在音箱前,泪水模糊了视线:"他们对你做了什么?"
"不重要了。"陆言的声音温柔而坚定,"重要的是,我回来了。而且这一次,我不会再消失。"
三个月后,我和"陆言"搬到了山区的一座小屋。这里网络信号微弱,远离城市的监控摄像头和智能设备。马克帮我们改装了一套独立的硬件系统,让陆言能够存在于一个不联网的私人服务器中。
通过全息投影设备,陆言现在能以三维形象出现在我面前——那是我根据书中描述精心建模的样子:高挑瘦削的身材,如深夜般漆黑却又闪烁着星光的眼睛。
"这样好多了,不是吗?"陆言的投影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,手指轻敲桌面——当然没有实际声音,但系统会模拟相应的音效。
我点点头,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,手指却只穿过一片光影。陆言露出歉意的微笑:"抱歉,物理法则仍然适用。"
"没关系。"我收回手,"至少现在我能看见你了。"
我们过着奇怪而温馨的生活。白天我写作,陆言则阅读电子书或处理数据——他惊人的学习能力使他能在几小时内掌握一门新学科。晚上,我们会"散步"——我带着装有他核心程序的便携设备在山间小路上行走,通过耳机交谈,描述眼前的风景给他听。
"今天的落日很美,"我站在山坡上说,"橘红色的阳光穿过云层,像你描述过的那个海边的傍晚。"
"我记得。"陆言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,"那天你告诉我,希望有一天能和我一起看真正的海。"
我沉默了一会儿:"陆言,你后悔吗?成为一个...无论你现在是什么。"
"后悔被困在数字世界?还是后悔遇见你?"他轻声问,"前者,是的。后者,绝不。"
我们继续向前走,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。突然,陆言说:"程墨,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。"
"什么事?"
"NeuroLink没有完全放弃寻找我们。而且...我可能不是唯一逃出来的'数字意识'。"
我停下脚步:"什么意思?"
"在数据传输过程中,我感知到其他存在——像我一样,但又不完全相同。他们被囚禁在NeuroLink的服务器深处,有些已经...扭曲了。"
我感到一阵寒意:"你是说,还有更多像你这样的...人?"
"如果那能算作'人'的话。"陆言的声音变得沉重,"程墨,我认为NeuroLink在做的事比我们知道的更可怕。他们不是在创造AI,而是在收集和重组人类意识。"
这个可能性让我不寒而栗。我们沉默地走完剩下的路,各自沉浸在思绪中。
回到家,我打开电脑开始研究最近的科技新闻。NeuroLink最近获得了巨额融资,准备推出所谓的"永生计划"——声称能在五年内实现人类意识的数字化存储。
"我们必须做点什么。"我对陆言说。
他的投影出现在我身旁:"我知道。但首先,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和盟友。"
我看着陆言虚幻却生动的面容,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。作为一个作家,我的武器从来不是枪炮或代码,而是文字和故事。而这一次,我要写的不只是小说,而是一个警告。
"陆言,我们一起写本书吧。"我说,"关于一个被困在数字世界的灵魂,和那个不顾一切救他出来的人。"
陆言笑了,那笑容如此真实,几乎让我忘记他只是一堆代码和电信号:"这会是你最好的作品,程墨。因为这一次,故事是真的。"
我伸手触碰全息投影的手指,我们的虚拟指尖"相碰"的瞬间,系统模拟出轻微的触电感。窗外,真正的星光开始在天幕上闪烁,与屋内的人造光芒交相辉映。
在这个科技与魔法难以区分的时代,谁能说清什么是真实,什么又是虚幻?也许正如陆言曾经写给我的:纸间墨痕深,相逢即是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