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卢凌风被暗算倒下了,幸得萧临及时发现救了卢凌风。
卢凌风颈间一片乌黑,毒纹已蔓延至下颌。薛环在一旁,手指死死掐着他腕间穴位,声音发颤:"费老!师父的脉象越来越弱了!"
费鸡师扒开卢凌风衣领,鼻尖忽地一动,毒血腥气里混着缕缕异香。他猛地扯开卢凌风贴身里衣,一枚褪色但“日月当空”护身符从衣襟滑出,里头半截犀角正泛着幽蓝微光。
"好小子!"费鸡师劈手夺过犀角,"昭阳公主连救命的犀角都舍得给你!"说罢碾碎犀角敷在伤口,黑血顿时汩汩涌出。
卢凌风站在宫砖上,四周黑甲士兵如潮水围拢。忽然雾散月明,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携手而来,那少年眉目如剑,活脱脱是卢凌风年少模样;少女杏眼流光,发间金步摇与你及笄礼戴的那支一模一样。
"父亲。"少年突然拔剑,寒光直刺卢凌风心口!
剧痛未至,反倒身后传来闷响。卢凌风艰难回首,见少年剑锋贯透了一个华服男子的胸膛。那男子面容模糊,唯有腰间龙纹玉佩清晰可见,是御用之物。
少年抽剑一笑,颊边梨涡与你如出一辙:"娘亲说,您该醒了。"
晨光透过窗棂,卢凌风在剧痛中睁开眼,喉间干灼如火烧,薛环在身旁守着。
费鸡师的老脸凑到跟前,笑得胡子直抖:"可算醒了!你小子昏着的时候,可是喊了三十多声'明翊'"
"胡说什么!"卢凌风猛地撑起身,颈间伤口传来疼痛。
萧临抱剑倚在门框上冷哼,他剑鞘一横拦住欲起的卢凌风,"倒是你,再动一下伤口,对得起公主割爱的那块犀角么?"
卢凌风感到胸口的护身符发烫,他摸着护身符,”明翊。“
薛环小声补充:"师父,是萧大哥最先发现你中的毒..."
卢凌风一怔,望向萧临的眼神复杂起来:"...多谢。"
"用不着。"萧临别过脸,"那犀角是当年先皇特赐的救命之物。"玄铁护腕咔哒作响,"她既舍得给你,你这条命...就好好留着。"
卢凌风握紧护身符,掌心少年梦中那句"娘亲"烫得心头一颤。
裴喜君推门而入,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青影。
她温柔的问卢凌风怎么样了,薛环说是裴喜君守了卢凌风一整夜。
卢凌风正要开口致谢,忽听门口传来一声冷哼。萧临抱剑倚门,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:"哎哟哟,我记错了。"他拖长了音调,"这犀角香就是寻常香料,根本不能救命。"
屋内骤然一静。
费鸡师瞪圆了眼睛;苏无名眉梢微挑。
萧临面不改色,继续道:"卢参军能醒过来,全靠裴姑娘彻夜守着。"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卢凌风一眼,"你可不要不知好歹。"
卢凌风:"……"
裴喜君脸颊微红,连忙摆手:"萧大人说笑了,明明是昭阳姐姐的犀角香...."
"裴姑娘谦虚了。"萧临打断她,一本正经道,"昨夜你又是换药又是擦汗,可比什么香料管用多了。"
费鸡师拍腿大笑:"萧临啊萧临,老夫今日才算见识了,什么叫'睁眼说瞎话'!"
苏无名轻咳一声,掩袖低笑:"萧大人此言……倒也别致。"
卢凌风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,最终只憋出一句:"……多谢裴姑娘。"
苏无名和费鸡师还有裴喜君他们去吃饭。
屋内只剩两人,晨光斜照,尘埃在光束中浮动。卢凌风靠在榻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包扎的细布,沉默片刻后开口:
"萧大人,你可曾听说过……"他顿了顿,似在斟酌用词,"都说殿下的一对龙凤胎像谁啊......?"
萧临擦拭剑锋的手蓦然一顿,抬眸看他:"中郎将什么时候对皇室秘闻感兴趣了?"他目光锐利如刀,"还是说……"
话未说完,却已点到为止。
卢凌风轻笑一声,忽然撑着床沿起身,郑重向萧临行了一礼:"明翊身边有萧大人这样忠心耿耿、智勇双全之人,真如虎添翼,卢某佩服。"
萧临眉头微蹙,却听卢凌风继续道:"如今皇宫凶险万分,萧大人还是尽早回去帮明翊吧。"
萧临定定看着他,片刻后,忽然嗤笑一声:"卢凌风,你倒是会支使人。"
他没有答应,也没有拒绝,只是转身走向门口,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翻卷如鹰翼。临出门前,他侧首留下一句:"那个梦,你最好烂在肚子里。"
文庙一案结束了,原本苏无名是想给你写信的,被卢凌风拦下,他不想再给你添危险,所以让裴喜君给裴坚写了信,他自己还给郭庄写信。
卢凌风站在古槐树下,郑重向裴喜君行了一礼。
"裴姑娘,此番文庙一案,卢某屡次武断,多亏你细心周全,才未酿成大错。"他声音低沉,目光却清澈如泉,"这一礼,谢你。"
裴喜君微微怔住,还未开口,却见卢凌风从怀中取出一枚莹润的白玉佩,那玉佩上缠着杏色丝绦,分明是女子之物。
"我知道裴姑娘的心意。"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,眼神温柔得不像话,"但我心里,早已有了人。"
风过树梢,沙沙作响。他的声音却清晰如钟:
"她豪爽广结各路英雄巾帼;聪慧时,连苏无名都甘拜下风;勇敢得……临危不惧,纵使对方比她强。"他低笑一声,眼底似有星火燎原,"她笑起来像朝阳破云。她执剑时,飒沓如流星逐月;"指尖抚过玉佩上"昭阳"二字,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,"明明是天家贵女,却总爱管些'闲事',看见灾民会红了眼眶,遇到不平事就忍不住拔剑。"他指尖无意识抚过玉佩边缘的刻痕。
裴喜君望着卢凌风骤然明亮的眼眸,不自觉地屏住呼吸。
她脾气其实挺差的。"他继续说,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,"之前我在查案时受了伤,她气得当众摔了茶盏,训了我整整半个时辰。"
裴喜君微微睁大眼睛,却见眼前这个向来冷峻的男人眼中漾起细碎的笑意。
"训人的时候,眼睛瞪得圆圆的,像只炸毛的猫。"他低笑一声,"可训完不到一刻钟,又派人送来亲手熬的参汤,还非说是御厨做的。"
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:"她总嫌我办案太拼命,可她自己能熬到三更天;说我莽撞,结果去年冬猎为救个孩童,自己纵马跳进了冰河。"
"我知道她脾气不好,有时候凶得很。"他抬眸,眼中星河璀璨,"可我就是喜欢她这副模样,喜欢得...恨不得把命都给她。"他垂眸的弧度温柔得惊心动魄
裴喜君怔然,良久轻声道:"是……昭阳姐姐吧?"
卢凌风点头,指尖攥紧玉佩:"是。"
"那昭阳姐姐……可喜欢你?"
"我不知道。"他抬头望向宫城方向,眉宇间尽是坦荡,"但她是否喜欢我,并不妨碍我喜欢她。足矣。"
"哎哟喂!"
树丛后突然窜出个灰影,费鸡师拍着大腿蹦出来:"老夫就说嘛!他每回睡不着,就在院子里摸着这玉佩傻笑!"
卢凌风出手很快,但他只用了三成。
费鸡师浑不在意,挤眉弄眼道:"昨儿半夜还听见你念叨'明翊穿鹅黄衫子真好看',酸得老夫鸡腿都掉地上了!"
萧临不知何时抱剑立在树下,闻言冷哼:"算你还有点良心。"
来信儿要卢凌风做橘县县尉,卢凌风一开始认为是苏无名,苏无名否认,他们盘出来是裴喜君父亲运作的,卢凌风不高兴,他本身就不喜欢这样。
卢凌风在房间忙,谁也不见。薛环抱着一堆案卷进来,塞过一张洒金笺:"萧大人让我给的..."
信笺展开刹那,熟悉的沉水香扑面而来。朱砂批注龙飞凤舞:
「橘县?听闻那里的蜜柑甜得很,卢卿能否多摘两筐回来?(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橘子)
另:大丈夫能屈能伸——
譬如本宫十岁偷骑突厥马摔断胳膊,不也照样学会马球了?(墨迹晕开处补了句)
当然,若卢卿实在不愿...本宫明日就让人把调令撕了。」
最后一行小字力透纸背:「反正撕调令也不是头一回了。」
卢凌风突然闷笑出声,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。他指尖抚过那个丑兮兮的橘子涂鸦,去年你非要亲手给他剥橘子,结果汁水溅了满袖,气得把橘子扔进火堆,反倒烤出满帐甜香。
"告诉苏无名和裴姑娘。"他叠好信笺贴胸而藏,"这橘县县尉...我当了。"
启程时,莫名多了套《柑橘栽培全书》,扉页题着「卢橘尉雅正」,落款处画了只龇牙咧嘴的小老虎,这是你小时候抓周抓的。
御花园内,春光明媚。你正坐在石凳上,看着两个蹒跚学步的小家伙在草地上玩耍。忽然,小景曜一把扯掉了妹妹头上的绢花,还得意地咯咯直笑。
"景曜!"你板起脸,"过来。"
小景曜眨巴着大眼睛,慢吞吞挪过去,还没站稳就被母亲拎了起来。
"说过多少次,不许欺负妹妹!"你屈指在他额头轻轻一弹,"再这样,今晚不许吃蜜饯。"
"哇!"小景曜突然扯开嗓子嚎啕大哭,声音嘹亮得惊飞了树上的雀鸟。
"这是怎么了?大老远就听见孩子哭。"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。太平公主款款走近,金线绣凤的裙摆扫过青草,目光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,微微一怔。
你不慌不忙地放下景曜,行礼道:"姑母。"
太平公主轻哼一声:"连孩子都看不好,你这母亲当得可真是...."
话未说完,小景曜突然止住哭声,摇摇晃晃地扑过来,一把抱住了太平的腿。妹妹见状,也咿咿呀呀地爬过来,拽住了她的裙角。
太平公主僵住了。
两个小家伙仰着脸,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,那眉宇间的神韵,活脱脱就是年少时的卢凌风。尤其是小焰翎,连抿嘴的模样都如出一辙。
太平公主沉默片刻,忽然蹲下身,动作不自觉地轻柔起来。她摸了摸景曜和小焰翎的脑袋,声音也软了几分:"……倒是挺乖的。"
你唇角微扬,并不言语。
太平公主抬眸,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:"这两个孩子的父亲……"
"不重要。"你淡然一笑,弯腰将女儿抱起来,"有我在,足够了。"
太平公主盯着你看了半晌,忽然轻笑:"是吗?"
她没再多问,只是从袖中取出两枚精巧的金锁,挂在了景曜和焰翎的脖子上。
"既然遇见了,总得给点见面礼。"
你眸光微动,却也没拒绝,只是轻声道:"多谢姑母。"
远处树影下,萧临抱剑而立,默默注视着这一切,随后转身消失在宫墙拐角。
烛火摇曳,紫宸殿偏厅的鎏金香炉吐出袅袅青烟。你执银箸为李隆基布菜,袖间暗纹在灯下流转如波。
"翊儿这炙羊肉,比尚食局做得还鲜嫩。"李隆基咽下酒酿圆子,忽然倾身,"听说今日姑母赏了景曜和焰翎金锁?"
你筷子微顿,转瞬笑开:"太子连这等小事都知晓?"你指尖掠过女儿、儿子衣襟上晃动的金锁,"姑母大约觉得...这孩子像极了我幼时。"
窗外更鼓沉沉,李隆基临走时忽然回眸:"三日后骊山春猎,带孩子们同去可好?"他眼底映着烛火,"毕竟...我们才是一脉血亲。"
待銮驾远去,你一把扯下累丝金凤钗
"殿下..."云岫端着安神汤欲言又止。
暖阁里,景曜正趴在妹妹身边吹羽毛玩。你突然轻笑:"瞧见了吗?太子要我选边站呢,还要把我纳入他后宫。"你任两个孩子拽散自己的发带,"既然他想要依附..."
青瓷勺咔哒撞上碗沿。
"那便如他所愿。"你俯身给女儿擦口水,声音柔得像在哼童谣,"本宫会好好攀附太子殿下..."
烛花爆响,墙上的影子忽然扭曲翱翔的凤凰,将摇篮笼罩其中。
"...直到绞杀那日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