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凌风放下酒杯,众人都出来。雪幕中,一... 更多精彩内容,尽在话本小说。" />
"老板娘,你这规矩可不能坏啊!"费鸡师的大嗓门穿透了风雪,引得厅内众人纷纷侧目。
卢凌风放下酒杯,众人都出来。雪幕中,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正缓步而来,那人一袭素白长衫,衣袂飘飘,在风雪中竟不沾半点雪花。二十多岁的年纪,眉目如画,腰间悬着一柄青玉箫,行走间宛若谪仙临世。
"这是小店的福气,哪还需要什么绝活..."老板娘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,脸上堆满笑容迎上前去。
费鸡师不依不饶地堵在门口:"不行不行!我们可都是老老实实展示了绝活才进来的!"
那青年闻言轻笑,那笑声清越如泉:"这位兄台说得是。"他转向众人,施了一个幻术,"在下姜山人,粗通些小术,献丑了。"
阳羡书生的把戏,这位年轻人都会。
"姜公子快请进!"老板娘得了冰花,喜不自胜,"我这就去准备最好的酒菜!"
姜山人含笑入内,白衣飘然,带进一缕清冷的雪气。他环视大厅,目光在那正在独饮你身上停留片刻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众人回到各自座位,卢凌风选了能同时观察姜山人和你的位置坐下。你依旧背对众人,但卢凌风敏锐地发现你的肩膀比刚才绷紧了些。
"老板娘,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都上来!"姜山人在中央大桌落座,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,"今日有幸与诸位同处一室,理当共饮一杯!"
话音刚落,角落里突然飞出一道黑影,是你的酒壶,直直朝姜山人面门而去!
卢凌风心头一紧,下意识要起身,却见姜山人广袖一展,轻松接住酒壶,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早有预料。
"多谢姑娘赐酒。"姜山人微笑举壶,仰头便饮,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,几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,他也不去擦拭,尽显洒脱。
你依然背对众人,只是微微抬手,做了个奇怪的手势。姜山人见状,竟恭敬地将酒壶放在桌上,不再多饮。
这一切都被卢凌风看在眼里。他胸口莫名发闷,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你对姜山人看似无礼却又透着默契的举动,让他想起当年你与他之间的那些小秘密,一个手势,一个眼神,就能明白对方心意的亲密。
"卢凌风?"裴喜君注意到卢凌风神色不对,轻声唤道。
卢凌风摇摇头,目光却无法从女子(你)的背影上移开。她撩发的动作,饮酒的姿态,甚至是沉默时微微偏头的角度,都与你如出一辙。可为何她对姜山人又如此...熟稔?
"诸位,风雪夜相逢即是缘分,不如共坐一席,把酒言欢如何?"卢凌风站起身,声音清朗地传遍整个大厅。
众人纷纷响应。
唯有角落里的你纹丝不动,依旧背对众人独饮。
"那位姑娘,"卢凌风提高声音,"可否赏脸同饮一杯?"
你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:"不喜欢和人走太近,不喜欢热闹。"
大厅气氛一时凝滞。费鸡师尴尬地咳嗽两声,樱桃撇了撇嘴,姜山人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你背影,手指轻抚青玉箫上的纹路。
卢凌风却不急不恼,唇角勾起一抹浅笑:"是吗?我认识的昭阳长公主虽然目不能视,却最爱热闹,常说要听尽人间欢声笑语。"他故意顿了顿,"姑娘与她容貌相似,性情倒是天差地别。"
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的声音清脆刺耳。你猛地转身,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布满寒霜:"谁准你拿我与她比较?"
卢凌风不避不让地迎上她的怒视:"姑娘既然不是她,又何必动怒?"
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,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。众人屏息,老板娘甚至忘了擦拭手中的杯子。
终于,你冷笑一声,抓起酒壶大步走来。你每一步都踏得极重,却在落地时轻盈如猫,这种矛盾的步伐让卢凌风想起你生气时的样子,表面怒意盎然,实则小心翼翼不让自己摔倒。
"满意了?"你砰地坐在卢凌风正对面,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窄窄的木桌。身上带着酒香和一种陌生的草药气息,与你惯用的清雅熏香截然不同,却同样让卢凌风心跳加速。
"多谢姑娘赏脸。"卢凌风为你斟满一杯酒,目光却忍不住在你脸上流连。这样近的距离,他能看清你每一根睫毛的弧度,甚至能捕捉到你呼吸时鼻翼轻微的翕动。太像了,像得让人心碎。
接过酒杯,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卢凌风的披风边缘,在那个藏着"翊"字的针脚处微微一顿,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。
“承蒙诸位厚爱,山人叨扰了。"
姜山人手持酒壶翩然而至,白衣胜雪,向众人作揖,随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你身侧。卢凌风眼角一跳,握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,杯中的酒面荡起细微的波纹。
"姜公子客气了。"苏无名捋须微笑,目光在卢凌风与姜山人之间打了个转,"能与你这样的雅士同席,是我们的荣幸。"
姜山人含笑斟酒,动作行云流水:"苏先生过誉了。"他转向卢凌风,举起酒杯,"这位仁兄器宇轩昂,一看便是人中龙凤,想必家底丰厚,今日能同桌共饮,实在是山人的福分。"
这番话说得卢凌风一愣,他当下便有点小得意。
"噗。"樱桃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,被裴喜君悄悄拽了拽衣袖。
费鸡师挤眉弄眼。
卢凌风轻咳一声,正要回应,却听对面传来一声轻笑。你单手支颐,那双一模一样的凤眼微微眯起,目光在姜山人身上流转:"姜公子仙风道骨,箫艺超群,谈吐更是风雅。"你顿了顿,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,"很符合我的中意型。"
咔嚓。
卢凌风手中的酒杯突然裂开一道细纹,与此同时,整张木桌开始诡异地抖动起来。桌上的杯盘碗盏叮当作响,酒水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。
"地动了?"裴喜君惊慌地扶住桌沿。
苏无名却意味深长地看向卢凌风,后者面色铁青,太阳穴青筋暴起,按在桌面的右手微微发颤,分明是吃醋的征兆。
"先看看情况,"苏无名压低声音,在桌下按住卢凌风的手腕,"也许是试探呢。"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卢凌风头上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胸中翻腾的醋意,桌子立刻恢复了平静。
"奇怪,怎么又停了?"费鸡师疑惑地环顾四周。
你似笑非笑地扫了卢凌风一眼,故意凑近姜山人:"姜公子,方才说到哪儿了?哦对,你的幻术...真是令人难忘。"
苏无名和卢凌风对月作诗。
卢凌风抬头望月,恍惚间仿佛看见你站在月下的身影,你总是微微仰着头,虽然看不见,却说能感受到月光的温度。
沙沙。
一阵细微的响动从西侧厢房传来,打断了卢凌风的思绪。他与苏无名同时转头,只见那间一直被锁着的侧屋窗棂微微颤动,像是有人刚从里面碰过。
"有动静。"卢凌风说。
苏无名皱眉。
两人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地向侧屋走去。刚迈出几步,身后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费鸡师、樱桃和裴喜君也闻声赶来。
"怎么了?"裴喜君紧张地抓着樱桃的手臂。
卢凌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指向还在微微颤动的窗棂。就在这时,姜山人和你也从不同方向走来,显然都察觉到了异常。
你没有搭话,径直走到侧屋门前,伸手就要推门。
"且慢。"卢凌风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你,"情况未明,小心有诈。"
你斜睨他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"多管闲事",但终究收回了手。
"我去叫老板娘。"费鸡师转身要走,却见老板娘已经站在廊下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"谁准你们靠近那间屋子的?"老板娘的声音阴森冰冷,与白日里的热情判若两人。
裴喜君被吓得后退半步,樱桃立刻挡在她身前:"我们听到里面有动静!"
老板娘缓步走来,月光照在她半边脸上,显得格外狰狞:"那里面关着不干净的东西,会摄人魂魄。不想死的就赶紧回房去!"
"哦?"你突然冷笑一声,"我倒想看看什么东西这么厉害。"
老板娘恶狠狠地盯着你:"小姑娘别不知好歹!前几个不信邪的,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!"
气氛骤然紧张。卢凌风不动声色地移到你身侧,随时准备出手保护。姜山人却先一步上前,向老板娘优雅作揖:
"女店主息怒。只是夜深人静,异响扰人,还望成全我等好奇心。"
老板娘瞪着姜山人,面色稍霁,但仍摇头:"姜公子,不是我不给你面子,实在是为你们好..."
铮
一声清越的剑鸣打断了她的话。你不知何时已拔出佩剑,剑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:"阎王还不敢收我。"你语气平淡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,"开门。"
开门之后,只是佛像并无什么。
厅内烛火摇曳,酒过三巡,众人脸上都染了几分醉意。唯独卢凌风杯中的酒几乎未动,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斜对面那对璧人身上。
你与姜山人相对而坐,中间只隔着一张窄小的茶几。姜山人正为你斟酒,修长的手指与白玉酒壶相得益彰,动作优雅得令人发指。你单手支颐,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酒杯,月光从窗棂洒落,为你侧脸镀上一层银边。
"咔嚓。"
卢凌风低头,发现自己手中的酒杯又裂开一道细纹。这已经是今晚第三个遭殃的杯子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将酒杯放回桌上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
"卢兄,"苏无名凑过来,声音压得极低,"你再这样下去,老板娘怕是要找你赔钱了。"
卢凌风没有回答,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,无法从你身上移开。你饮酒时微微仰头的角度,放下酒杯时的习惯,还有那偶尔瞥向姜山人的眼波,每一个细节都与记忆中的你重合,却又带着陌生的疏离。
老板娘扭着腰肢走过来,手里捧着一壶新烫的花雕:"两位贵人,奴家敬你们一杯。"她笑眯眯地为你和姜山人斟满,"真是郎才女貌,天作之合啊!"
卢凌风太阳穴突突直跳,体内气流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。桌面开始微微震颤,杯中的酒面荡起细小的波纹。
你似乎全然未觉,反而举起酒杯,似笑非笑地看向老板娘:"没想到你年纪轻轻,还有给人做媒的心思。"你转向姜山人,"姜公子,你觉得呢?"
姜山人从容举杯,与你的杯子轻轻相碰:"山人一介布衣,岂敢高攀。"他的目光却越过杯沿,意味深长地看了卢凌风一眼。
"砰!"
卢凌风猛地站起,他双手撑在桌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桌面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。
厅内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人都看向卢凌风,包括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女子,你微微挑眉。
苏无名眼疾手快,一把按住卢凌风的手腕:"醉了。"他手上暗暗使力,将卢凌风硬生生按回座位,"老板娘,再来一坛酒!"
"我没醉。"卢凌风咬牙道,声音低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"当然,当然。"苏无名打着哈哈,凑到卢凌风耳边,"试探,记得吗?这可能是试探!"
卢凌风胸膛剧烈起伏,强压下翻腾的真气。他何尝不明白这可能是个局?但看到你与姜山人相谈甚欢的样子,理智就像被野火焚烧的枯草,转瞬即逝。
有三名男子冒充县尉,被苏无名识破,当着大家的面揭穿。
他们的目标就是杀卢凌风和苏无名。
三个"县尉"脸色大变。青袍男子突然暴起,从袖中甩出三枚透骨钉直射卢凌风面门!
"小心!"
卢凌风横刀出鞘,刀光如雪扫落暗器。却见另外两人同时发难。
卢凌风刀势如虹,三个人一起攻击。
这三人的武功路数各异却配合默契,显然早有预谋。卢凌风虽武功高强,但既要保护身后众人,又要以一敌三,渐渐左支右绌。
千钧一发之际。
"一打三啊?"二楼传来一声清叱,"那就别怪我了!"
白影如惊鸿掠下,剑光似银河倾泻。青袍男子惨叫一声,右手被伤!你身形如鬼魅,剑锋回转间已指向男子咽喉。
"明翊小心!"卢凌风脱口喊出这个名字,刀锋一震挣脱九节鞭,身形如电插入战局。刀掌相击,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!
你听到那声呼唤,剑尖微不可察地一颤,但旋即恢复凌厉。她剑走偏锋,卢凌风默契配合,刀势下沉封住下盘。
大家开始复盘,要去看一看老板娘的尸体。
屋内的水缸矮侯,缸口被厚重的木盖严密封住,七八道浸过桐油的麻绳交错缠绕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卢凌风检查绳索,发现每个绳结都系着古怪的结法,他抬头看向苏无名,后者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。
"解开看看。"卢凌风伸手就要去解第一个绳结。
"等等。"你突然上前一步,"贸然解开可能会..."
卢凌风已经利落地扯开了第一个结:"无妨。"
你眉头一皱,伸手要拦:"你很重要,万一这很危险呢,你懂不懂!"
"但我懂怎么保护该保护的人。"卢凌风头也不回,手臂却横展,将你挡在身后,"退后些。"
这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让你愣了一瞬,你抿了抿唇,右手悄悄按住了剑柄。
绳索一道道解开,铜铃的响声越来越急促。当最后一道绳索落地时,众人都屏住了呼吸。卢凌风深吸一口气,猛地掀开木盖。
缸中只有半缸清水,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。没有尸体,没有血迹,甚至连一丝异味都没有。
众人惊骇后退,卢凌风却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水缸内,水缸内好像有什么。
卢凌风反手握住你的手腕,拉着她疾退数步。其他人早已退到墙边。
苏无名又开始说姜山人。
姜山人佩服卢凌风和苏无名,这时一阵清冽的香气袭来,你抱着剑从廊柱后转出,高束的马尾随步伐轻晃,皮质护腕束着的纤细手腕一转,剑鞘已点在姜威喉前三寸。
"姜县尉,"你唇角微扬,"再装就不体面了。"
这句话如石子入潭。卢凌风瞳孔微缩,你唤的是"姜县尉",他们早就相识?
"深县县尉姜威,"他行了个标准官礼。
大家顺着地道下去,被陷于此,那位管家要放带着火的箭,你从天而降,"你敢害我的男人!"你声音陡然拔高,手中长剑脱手飞出,如白虹贯日直取老管家心口!
事情都结束了。
雪落无声。
卢凌风站在驿站外的老槐树下,肩头已积了薄薄一层雪。远处的山峦被雪幕模糊了轮廓,如同他此刻迷茫的心绪。
"像是东宫的人。"苏无名的话犹在耳边。
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为何是东宫?若太子真要对付他们,大可一道谕令拿下,何必大费周章借他人之手?除非...
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,融化成冰冷的水滴滑下面颊,像极了眼泪。
"想不明白?"
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伴随着积雪被踩踏的细微声响。卢凌风没有回头,但紧绷的肩膀线条已悄然放松。
你走到他身侧,没有披大氅,只着单薄的靛青色劲装,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。你的侧脸在雪光映照下如同玉雕,眉宇间少了平日的凌厉,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。
"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想明白。"你轻声说,目光投向远方,"庙堂之高,江湖之远,各有各的不得已。"
卢凌风转头看你,发现你发间落了几片雪花,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。他想伸手拂去,又怕唐突,只好别开视线:"我只是不懂,为何要绕这么大圈子。"
"就像这场雪。"你伸手接住一片雪花,看它在掌心融化,"看似随意飘落,实则每一片都有它的轨迹。"你顿了顿,"每个人都不会一帆风顺,都会经历这样的时刻。"
这句话说得极轻,却重重撞在卢凌风心上。。
你笑了笑,转头直视卢凌风的眼睛,"卢凌风,你很好,这不是你的错。要相信自己。"
雪忽然下大了,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朦胧的帘幕。卢凌风望进你清澈的眼底,那里有他熟悉的倔强,也有他读不懂的深意。
"我只有你了。"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你怔了怔,忽然笑出声来。这个笑容明媚得让卢凌风心头一颤,却又在下一秒凝固成苦涩的弧度。
"我也不能相信。"你轻声说,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,"连自己的影子都未必可信。"
这句话像一把钝刀,缓慢地刺入卢凌风心脏。他想抓住你的手,想告诉你即使全长安都不可信,你也永远可以相信他,但最终,他只是沉默地站着,任雪花落满肩头。
你伸手拂去他肩上的积雪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:"雪大了,回吧。"
你转身离去,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痕迹。卢凌风望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,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姜威,他不知已在那里看了多久,手中攥着什么东西,在雪光中泛着金属的冷光。
雪越下越大,渐渐模糊了三人的身影。卢凌风站在原地,任由雪花落满全身。你的话犹在耳边:"要相信自己。"
可如果没有她的信任,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?
远处传来驿马的嘶鸣,混着风雪的呼啸,如同一曲凄凉的离别调。卢凌风终于迈开步子,沿着李明翊留下的脚印,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真正靠近的身影。
雪地上,两串脚印时而平行,时而交错,最终都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