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凌风立刻起身... 更多精彩内容,尽在话本小说。" />
夜半三更 寝殿内
龙凤胎的哭声此起彼伏,你裹着被子翻了个身,闭着眼推了推卢凌风:"你儿子女儿哭了,快去。"
卢凌风立刻起身,熟练地抱起儿子轻拍,又去查看女儿。你这才慢悠悠爬起来,接过女儿喂奶,顺便瞪他一眼:"都怪你,非要生两个。"
卢凌风低头哄着儿子,嘴角却微微上扬:"嗯,臣的错。"
烛光下,你抱着女儿,卢凌风搂着儿子,一家四口温馨得不像话。
直到你突然开口。
"卢凌风。"你眯着眼,"要是我和姑姑吵起来,你向着谁?"
卢凌风瞬间僵住。
这问题比"先救娘还是先救媳妇儿"还致命!
他沉默片刻,一脸真诚:"臣自然向着殿下。"
你冷笑:"假话。"
卢凌风刚想解释,你突然酸溜溜地补刀:"中郎将可是很招人喜欢的,是不是啊——'马夫人的奸夫'?"
说完,你一把抽走两人共盖的锦被,全裹在自己和女儿身上,留卢凌风和儿子在冷风中凌乱。
卢凌风抱着儿子,可怜巴巴地凑近:"殿下,臣冤枉,那是为了查案……"
你背对着他:"呵,本宫又不在场谁知道是不是假的。"
儿子突然挥舞小手,"啪"地拍在亲爹脸上:"爹!笨!"
卢凌风:"……"
他深吸一口气,突然把儿子塞进你怀里,趁你手忙脚乱接孩子时,连人带被一把搂住:"臣这辈子,只为殿下马首是瞻。"
你耳根一热,还没来得及骂,女儿突然"哇"地哭起来——被爹娘挤着了。
你抱着女儿和儿子,慢悠悠地又补一刀:"哦对了,喜君可是喜欢中郎将喜欢得不行呢~"你眯着眼,指尖绕着女儿的小襁褓带子,"还抱了中郎将,中郎将很是‘开心’啊?"
卢凌风给你倒水的瞬间,听到你这句话,他头皮发麻。
你冷飕飕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"中郎将连解释都没有了吗。"
卢凌风端着水杯,单膝跪在榻边,眼神诚恳得像是面对御前审讯:"臣心里只有殿下一人。上次喜君抱臣,是因为有人监视,臣向喜君道歉了。"
你低头问怀里的女儿:"宝贝,信吗?"
女儿眨巴着大眼睛,小脑袋摇了摇:"唔……"
儿子在旁啃手指,奶声奶气补刀:"爹!骗!"
你终于憋不住笑出声,又马上板起脸,指着殿门:"从我的床上下去。"
卢凌风没动,反而突然俯身,一手撑在你身侧,将你困在方寸之间:"殿下若赶臣走……"他压低嗓音,呼吸灼热,"谁给您半夜倒水?谁给孩子们换尿布?谁……"
女儿突然"哇"地哭起来,小手拍在亲爹脸上:"爹!吵!"
你趁机推他:"你看,女儿都嫌你烦。"
卢凌风沉默三秒,突然一把将母子三人全搂进怀里:"臣哪儿都不去。"
女儿揪住爹爹的头发:"哼!"
儿子啃了口爹爹的手腕:"罚!"
你冷着脸指着殿门:"你还好意思不下去?快滚。"
卢凌风垂着眼睫,默默抱着被子挪到榻下的地铺上,刚躺平——
"呵,连解释都不解释了?"榻上传来凉飕飕的声音。
卢凌风立刻弹坐起来:"臣与裴姑娘当真清白!当时因为有人监视才——"
"哈——欠——"你突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翻身面朝里,"困了,睡吧。"
卢凌风僵在原地,月光照着他凌乱的中衣和更凌乱的表情。
半晌,他轻轻爬上榻沿,隔着锦被环住那个故意蜷成团的身影:"臣心里…只有殿下一人。" 指尖悄悄掖紧被角,"你说过的每句话,臣都历历在目,句句在心…比如去年上元节说最喜臣穿靛蓝袍,比如上月说酸杏脯要蘸蜂蜜…"
你突然转身,发丝扫过他鼻尖:"睡吧,中郎将。" 眼底哪还有半点怒意。
翌日 昭阳殿外
卢凌风天不亮就候在殿外,手里捧着刚熬好的红枣燕窝羹——是你之前最爱吃的。
殿门一开,你披着锦裘走出来,余光瞥见他,立刻转身往反方向走。
"殿下!"卢凌风快步跟上,"臣熬了……"
你头也不回,脚步更快。
——堂堂金吾卫中郎将,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小郎君,捧着食盒亦步亦趋。
"你还是……跪着认错吧。"萧临给出的主意。
卢凌风还是像往常去寻你,却见你冷着脸转身便走。他急忙追上,解释道:“明翊,前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你脚步一顿,侧目瞥他一眼,淡淡道:“中郎将军务繁忙,不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。”说罢,拂袖而去,任凭卢凌风如何呼唤,都不再回头。
卢凌风怔在原地,心中酸涩,低喃道:“怎么突然就……”
卢凌风心中烦闷,径直去找苏无名和费鸡师。
苏无名正煮茶,见他神色郁郁,笑道:“中郎将这是怎么了?莫非又和昭阳殿下闹别扭了?”
卢凌风闷闷坐下,将事情原委道来。费鸡师啃着鸡腿,含糊道:“嗐,小两口吵架嘛,哄哄就好了!”
苏无名沉吟片刻,提议:“不如送些新奇玩意儿?昭阳殿下不是喜欢机关术吗?我这儿有本西域奇械图谱……”
卢凌风摇头:“明翊若真恼了,这些怕是无用。”
费鸡师挤眉弄眼:“那不如学话本里的,夜半翻墙,深情告白?”
卢凌风扶额:“……。”
最终,卢凌风决定求助于太平公主。
太平公主正在赏花,见他来了,轻笑:“怎么,终于想起来求我了?”
卢凌风无奈:“娘,明翊这次是真恼了,我……”
太平公主悠然道:“她若真厌你,早让人把你轰出去了,哪会只是不理你?”
卢凌风一愣。
太平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:“罢了,我约她明日来府中赏荷,剩下的,看你自己的本事。”
卢凌风眼中一亮,郑重行礼:“多谢母亲!”
太平公主轻笑摇头:“你啊,这辈子是逃不出明翊的手掌心了。”
卢凌风闻言,唇角微扬,低声道:“……甘之如饴。”
黄昏的曲江池洒满金晖,你被太平公主"骗"来赏荷,却见——
满池莲灯顺水漂来,每盏灯上都刻着字:
"上元夜,殿下夸臣穿靛蓝好看"
"三月三,殿下说酸杏脯要蘸蜂蜜"
"去岁生辰,殿下咬臣耳朵说…"后半句被水打湿,惹人遐想。
你正发愣,忽被人从背后抱住。
卢凌风将下巴抵在你肩头,嗓音沙哑:"殿下说的每句话,臣都历历在目,句句在心…"
"所以——"他翻出一盏小小的莲灯,灯芯竟是用你去年断在他榻上的金簪做的,"臣这辈子…只愿做殿下掌中之物。"
你冷哼一声。
“明翊。”卢凌风凝视着你,低声道,“若我有错,任你责罚,但别不理我。”
你耳尖微红,别过脸去:“……谁要理你。”
卢凌风笑了,握紧你的手:“那便不理,我找你就好。”
夜色已深,苏无名正伏案研究案卷,忽听庭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。他抬头望去,只见卢凌风抱着外袍,一脸郁闷地从你的院子里走出来,脚步沉重,显然心情不佳。
苏无名挑眉,故意高声笑道:“哟,这不是中郎将吗?大半夜的,怎么不在屋里歇着,反倒出来赏月?”
卢凌风脚步一顿,耳根微红,闷声道:“……睡不着,出来走走。”
苏无名慢悠悠地踱步过去,上下打量他一番,故作惊讶:“哎呀,中郎将怎么连外袍都带出来了?该不会是被殿下赶出来了吧?”
卢凌风瞪他一眼:“苏无名,你话太多了。”
苏无名丝毫不惧,反而笑得更加促狭:“看来是被我说中了?怎么,白天不是很真诚吗?怎么晚上连门都进不去了?”
卢凌风,一把抓过苏无名手里的茶盏,仰头灌了一口,:“明翊说还没原谅我……”
苏无名拍了拍他的肩,语重心长:“卢凌风啊,公主殿下的性子你还不清楚?她若真恼了你,哪会只是把你赶出来?怕是直接一箭射过来了。”
卢凌风沉默片刻,忽然站起身,大步往回走。
苏无名连忙喊住他:“哎,你干嘛去?”
卢凌风头也不回:“翻墙!”
苏无名摇头失笑,对着他的背影喊道:“小心别被射成刺猬!”
清晨,费鸡师打着哈欠走进院子,见苏无名正悠哉喝茶,便凑过去问:“昨晚卢凌风是不是又闹腾了?我好像听见动静。”
苏无名抿了口茶,意味深长道:“是啊,某人半夜不睡觉,非要翻墙表真心,结果……”
费鸡师好奇:“结果怎样?”
苏无名笑而不语,只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顶——
只见卢凌风正躺在屋脊上,睡得正香,身上还盖着你的外袍。
费鸡师瞪大眼睛:“这……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?”
苏无名悠然道:“谁知道呢?不过嘛……”他顿了顿,笑道,“至少没被射下来。”
暮色沉进雕花窗棂,云岫挽着袖口,指尖沾了桂花头油,正细细揉进你铺散在玉枕上的乌发里。水汽氤氲,你闭着眼,脖颈线条在烛光下泛着珠玉般的润泽。
"殿下今日用的沉水香?"云岫忽然开口。你懒懒"嗯"了一声:"卢凌风送的。"
云岫抿唇偷笑,忽觉手背被轻碰。转头见卢凌风不知何时跪坐在了楠木沐盆旁,玄色箭袖浸了水色,正对她比噤声手势。
指尖交接时桂花油沾了满掌,云岫蹑步退到屏风后,从镂空处瞧见卢凌风将你的发尾缠在腕上,像执一段流墨的绸。
"轻些。"你忽然出声,"中郎将的手该握枪的,怕是揉不开这结。"
铜盆里荡开一圈涟漪,卢凌风掬水的掌心贴着你后颈:"殿下的头发,比突厥可汗的咽喉还难攻克么?"热气呵在你耳后,眼见那白玉似的耳垂漫上霞色。
桂花混着沉水香在蒸汽里发酵,卢凌风忽然俯身,鼻尖抵住你湿漉漉的鬓角:"臣想明白了。""嗯?""这差事..."指尖顺着发丝滑到锁骨,"得做一辈子才够。"
屏风后云岫死死捂住嘴,看着你突然攥紧锦褥的手指,和卢凌风落在你后颈的那个吻,比桂花油还要绵密粘稠。
云岫快要忍不住笑了。
屏风上投着交叠的影,一截青丝缠上了鎏金护腕。
最后一缕湿发从卢凌风指间滑落,桂花香气缠绕在指尖,久久不散。你直起身,青丝如瀑垂落肩头,发尾还沾着水珠,将素白的中衣洇出几点深色。
"中郎将手艺不错。"你偏头,故意不看他,指尖卷着一缕半干的发,"现在可以回去了。"
卢凌风半跪在原地没动,目光灼灼:"殿下头发还没干透。"
"本宫自有剑秋伺候。"你朝外唤了一声,"送客。"
雕花门"吱呀"推开,剑秋进来,朝卢凌风比了个"请"的手势:"中郎将,请吧。"
卢凌风忽然伸手拽住你的袖角:"殿下前些日子夜里还说臣揉得舒服......"
"卢凌风!"你耳根一红,猛地抽回袖子,差点打翻铜盆,"你......"
剑秋干脆利落地挡在卢凌风的面前:"中郎将,再不走奴婢可要喊侍卫了。"
被半请地"请"到门外,卢凌风扒着门框不肯松手:"殿下,明日臣还来......"
"砰!"
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。
你终于绷不住,伏在案上闷笑出声。剑秋无奈地递上帕子:"殿下,再笑发髻该散了。"
"你瞧见他的表情没有?"你蘸了朱砂,在宣纸上勾画,"活像只被抢了肉骨头的獒犬......"
笔尖游走,纸上渐渐浮现卢凌风委屈巴巴的脸——眉头耷拉着,嘴角抿得紧紧的,连衣服上的兽首吞肩都仿佛蔫了几分。
画到一半,忽听窗外"咚"的一声闷响。剑秋推开菱花窗,只见月色下,本该离去的某人正蹲在墙头,手里还捧着个油纸包。
"殿下!"卢凌风眼睛亮晶晶的,"臣买了胡麻饼......"
你一把合上窗棂,却掩不住上扬的唇角:"呆子......"
宣纸上的朱砂晕开一点,恰似某人翻墙时蹭破的掌心
雪粒子簌簌落在石径上,你拢了拢狐裘,看着两个裹成团子的小家伙在梅树下蹒跚学步。哥哥攥着妹妹的衣角,咿咿呀呀去够低垂的梅枝,活像两只笨拙的雪貂。
"慢些。"你弯腰扶住险些栽倒的小女儿,忽觉肩头一暖。
卢凌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化的雪,手里捧着一支新折的红梅:"路上瞧见的,想着殿下喜欢。"
梅瓣上凝着冰晶,映得他眉目格外明亮。你接过花枝,指尖不经意蹭到他生着薄茧的掌心——还是当年为你绾发的那双手,如今握惯了婴孩的乳牙与拨浪鼓。
"前日摔碎的青瓷盏,是吐蕃进贡的孤品。"你突然开口,把梅花递给扑过来的小女儿当玩具,"上个月弄丢的珊瑚簪,是我的及笄礼。"
卢凌风喉结动了动,伸手去擦儿子脸上的雪水:"臣明日就去......"
"还有。"你打断他,忽然将沾着雪沫的梅枝轻拍在他胸口,"上次初雪你答应陪曜儿和翎儿看初雪,结果被军报叫走那日——"你凑近半步,梅香混着奶香扑面而来,"这小丫头一直哭。"
两个小团子突然咯咯笑起来,原来妹妹正把梅花往哥哥耳朵上插。卢凌风趁机去握你的手:"那殿下罚臣......"
"罚你教他们叫祖母。"你倏地抽手,弯腰抱起两个娃娃,"叫不清不准进寝殿。"
风卷起碎雪,卢凌风愣在原地,看着你抱着孩子们走远。小女儿趴在你肩头,正举着那支红梅冲他摇晃,像极了你当年在城楼上,为他挥落的那枝春杏。
梅香沾衣处,雪地上并排三串脚印,最深的那个正匆匆追上前去。
河灯在波光里摇曳,烛火映着你低垂的侧脸。你闭着眼,唇瓣微动,许着只有神灵听得见的愿。
卢凌风站在你身后,一袭靛青常服被夜风吹得微皱。他手中那盏灯忘了放,烛泪滴在指尖,烫得他心头发颤。从初见时那个时候你,到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心上人——你睫毛轻颤的模样,仍如当年初见时般,让他移不开眼。
"许的什么愿?"他嗓音微哑。
你睁眼,瞥他一眼:"说出来就不灵了。"转身欲走,衣袖却被轻轻拽住。
"明翊。"你回眸,撞进一双发红的眼睛。卢凌风喉结滚动,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凉:"我......"
夜风忽然大起来,吹乱你鬓边碎发。他抬手替你拢住,掌心贴着你耳际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一刻:"你......开心吗?"
你怔住。
"若有不开心......"他指尖发颤,"你告诉我,我改。"
远处传来孩童的笑闹声,他们的那对龙凤胎正在乳母怀里咿呀学语。卢凌风忽然单膝触地,仰头看你,眼底映着万千河灯,亮得惊人:"我十四岁见到你时,就想娶你。"
他握住你冰凉的手指,贴在自己心口,"那时,你眉眼间有些忧郁,我暗暗发誓若此生还能再见,定要你日日欢喜。"
心跳透过衣服传来,震得你指尖发麻。你别过脸:"......谁要听这些。"
"不是情话。"卢凌风摇头,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——是半枚玉佩,磨损得发亮,"我带着它闯过无数艰难险阻。"他掰开你掌心,将半块玉佩郑重放入,"现在,我用它发誓。"
河灯顺流而下,远处传来更鼓声。你忽然抽手,转身就走。
卢凌风后退半步,靴跟已抵到河岸边缘。
远处传来游人笑闹声,花灯顺流而下,映得水面碎金浮动。卢凌风忽然又退一步,河岸碎石簌簌滚落水中。
"不知道这河水现在冷不冷。"他望着你轻笑,忽然向后仰去——
"卢凌风!"
你回头猛地抓住他前襟。惯性将两人拽向彼此,你撞进他怀里,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。下一瞬,你忽然张口咬在他颈侧,力道不轻不重,却让卢凌风浑身一僵。
"学会苦肉计了是吧?"你气息拂过他耳尖。
卢凌风低头,望进你眼底。月光落在他眉骨,将那双眼睛映得格外亮:"只要是你,"他掌心贴住你后腰,"上刀山下火海,我都甘之如饴。"
河灯漂远,更鼓声从远处传来。你忽然推开他,却在转身时被他扣住手腕。
"松手。"
"不放。"
夜风卷着桃李花瓣掠过两人交缠的袖角。许久,你轻哼一声,任由他十指相扣。
他颈侧还留着你的牙印,像枚小小的印章,盖在未改的真心上。
玉佩硌在交缠的指间,像一颗陈年的相思豆,两块玉佩再次成为完整一块。
枯枝在靴底断裂的脆响惊起寒鸦,你攥着卢凌风染血的袖口,在密林间踉跄前行。身后追兵的火把如毒蛇吐信,时近时远地游弋在秋夜的山雾里。
"往北......三里......有猎户木屋......"卢凌风喘息粗重,左肩的箭伤随着步伐不断渗出温热,"殿下......自己走......"
你猛地将他手臂往肩上一拽,力道大得惊人:"闭嘴。"月光掠过你沾血的唇角,照出眼底淬火般的冷光,"中宗和韦氏想让我们死在这,我偏要活着走到她面前。"
一支流箭突然擦过耳际,钉入前方树干。卢凌风反手将你推到古松后,自己却因失血踉跄跪地。枯叶簌簌作响,他抬头看见你解下蹀躞带,正用金线刺绣的襻膊死死勒住他伤口上方。
"《孙子兵法》你以为是白看的。"你齿尖咬断绸带时溅上血沫,"今日才知'死地后生'四字怎么写。"
远处传来萧临的鹧鸪哨声——三长两短,是约定好的汇合信号。你却突然按住欲起身的卢凌风:"等等。"她指尖沾了泥,在地上画出简易地形,"韦后既敢动用千牛卫截杀,长安城必有异动。"
卢凌风凝视你颤抖的指尖,正用金钗挑开他伤口里的箭镞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,却听见你罕见地说了句软话:"疼就咬我袖子。"
"殿下......"他染血的手突然握住你手腕,"若此次能活......"
"没有若。"你猛地扯下腰间鱼袋,倒出三枚蜡丸——正是你这些年暗中结交的北衙六军将领信物,"我要你亲眼看着,韦氏母女怎么被自己的野心烧死。"
山风骤起,吹散你束发的丝带。卢凌风望着眼前披发染血的你,忽然想起初见你时的模样。
断箭"当啷"落地时,黎明正撕开东方的鱼肚白
晨雾裹着胡麻饼的香气弥漫在坊墙间,你压低斗笠,粗布衣领遮住半张脸,却遮不住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。药铺伙计多看了你两眼,递过药包时忍不住搭话:"小娘子这伤药......可是给夫君备的?"
你指尖一顿,铜钱在柜台上轻轻一磕:"嗯。"声音轻得像叹息,"他打猎......伤了肩。"
这个简单的承认让药铺伙计笑了起来,却让你耳根发烫。你匆匆抓起药包,和正在找你和卢凌风的萧临,剑秋,云岫错过了。
潮湿的稻草堆里,卢凌风在药香中醒来。昏黄的烛光里,你低头咬断绷带,发间空荡荡的——那支鎏金点翠凤凰簪不见了踪影。
"你的簪子呢?"他猛地撑起身,肩头伤口崩裂也顾不得。
你头也不抬,将药汁滴在他渗血的绷带上:"当铺。"
"那是窦德妃给你的及笄礼!"卢凌风急得去摸腰间玉佩,"我去赎——"
"三贯钱。"你突然抬头,烛火在那双凤眼里跳动,"够买通仆役了。"
夜风穿过破庙的窗棂,吹得你空荡荡的鬓发微扬。卢凌风喉结滚动,染血的手握住她指尖:"那簪子...你戴了十几年..."
"卢凌风。"你忽然俯身,带着药香的呼吸拂过他干裂的唇,"你听好——"指尖按在他心口,"凤凰簪再珍贵,比得过这里跳动的温度么?"
“簪子没有你重要。”
他呼吸一滞。
外面有冬季,你迅速起身,却在转身时被他拽住衣角。
"等我。"卢凌风将染血的玉佩塞进你手心,"定为你簪回比原来更好的。"
你轻笑,临走前突然回眸:"傻子...我只要原来那支。"
你吹灭蜡烛,在黑暗中,卢凌风听见你急促的呼吸——和一句几不可闻的:"等平安了......再与你算这笔账。"
月光漏进破窗,照见地上散落的凤凰簪鎏金碎片,像零落的誓言。
为了让卢凌风得到更好的照料,你们俩离开破庙,去了村庄。
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通身的贵气。卢凌风忽然伸手,粗糙的指腹滑入你的指缝,十指紧紧相扣。
你脚步一顿,挑眉看他。
"既是夫妻..."卢凌风目视前方,耳根却红了,"总要...像些样子。"
你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——他掌心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茧,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避开你细腻的肌肤,却又固执地不肯松开。
"呆子。"你忽然收紧手指,指甲在他虎口轻轻一刮,"这般僵硬,谁信我们是夫妻?"
卢凌风喉结滚动,忽然将你往身边一带。两人衣袖相擦,粗麻布摩挲出细碎的声响。
"娘子教训的是。"他学着小贩的腔调,眼里却盛着化不开的温柔。
远处传来犬吠,你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:"中郎将这声'娘子',倒是唤得顺口。"温热的呼吸烫得他浑身一僵,"等回长安..."
话未说完,已被他揽住腰肢。卢凌风低头,鼻尖几乎贴上你的:"等回长安....殿下想怎么罚臣,臣都接受。"
晚霞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土墙上,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
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十指紧扣的亲昵。忽然前方人群骚动,一群人正围在告示栏前指指点点。
"快看!是通缉令!"
"说是禁军中郎将卢凌风诱拐了昭阳公主......"
"啧啧,淫贼啊!赏金五百两呢!"
你脚步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玩味。侧头看向卢凌风,红唇轻启:"小淫贼?"
卢凌风耳根瞬间烧了起来,无奈又宠溺地低声道:"殿下别闹......"
"怎么?"你忽然举起两人紧扣的手,在夕阳下晃了晃,"这还
不算淫贼吗?"你眼中盛满狡黠的笑意,凑近他耳边轻声道:"哦,不对......是小淫贼。"
卢凌风喉结滚动,被你逼得后退半步,后背抵上墙。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仿佛都远去了,只剩你带着笑意的呼吸拂过耳畔。
"明翊......"他嗓音沙哑,掌心渗出细汗。
"脸红了?"你用指尖轻刮他发烫的脸颊,忽然踮脚在他耳边道:"大淫贼。"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惊醒了呆立的人群。而墙角的阴影里,两只紧扣的手始终没有松开。
你们看到一对老夫妻,上前打招呼,问可以不可以让你们借宿几日,老夫妻人很好便答应了。
昏黄的油灯下,粗陶碗里飘着野菜粥的热气。老妇笑眯眯地给两人添粥:"两位怎么称呼啊?"
你刚要开口,卢凌风突然在桌下捏了捏你的手指:"我叫卢翊。"
你睫毛一颤,低头掩住唇角笑意:"李凌。"
"好名字!"老妇拍手笑道,"听着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儿。"
你借着端碗的动作,指尖在卢凌风手背轻轻一划:"是啊,我家夫君...最会起名字了。"你在"夫君"二字上咬了重音,满意地看着某人耳尖泛红。
老翁没察觉暗流涌动,乐呵呵地给卢凌风倒米酒:"卢郎君这手茧子,是读书人吧?"
"他呀——"你抢过话头,眼睛亮晶晶的,"最擅长握笔..."桌下的脚轻轻蹭过卢凌风的小腿,"尤其是...画眉的笔。"
卢凌风一口酒呛在喉间,在老人善意的笑声中,他望着身旁眉眼弯弯的你,忽然觉得"李凌"这两个字,比任何封号都动听。
油灯爆了个灯花,映着墙上并排的影子,仿佛本就该是一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