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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具下的独白

秦总,他蓄谋已久

那声凄厉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,在巨大空旷的房间里尖锐地炸开,撞上冰冷的墙壁,又反弹回来,形成令人心悸的回响,最终被这片奢华的寂静无声地吞噬殆尽。

许乐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猛地瘫软回冰冷的床垫上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、无序地冲撞着,几乎要破膛而出!她剧烈地喘息着,胸口剧烈起伏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,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,狠狠扎进肺腑。

监控!

无处不在的监控!

她惊恐万状地、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那个刚刚滑开的屏幕,里面清晰地映照着客厅的狼藉——沙发上的大片水渍,滚落在地毯上的玻璃水壶,那两片蔫掉的柠檬片……像一场无声的、冰冷的审判,将她的狼狈和绝望赤裸裸地钉在耻辱柱上!

那刚才呢?

刚才她瘫坐在地毯上崩溃痛哭?

她死死攥着那枚钻戒、绝望地把它套上手指?

她所有的不堪、脆弱、屈辱……是不是也如同现场直播,被那双冰冷的、无处不在的眼睛,尽收眼底?!

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瞬间击溃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!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,直冲喉咙!她再也忍不住,猛地翻身下床,踉踉跄跄地冲向与卧室相连的巨大浴室!

砰!

浴室沉重的磨砂玻璃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甩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她扑到光洁冰冷的白色大理石盥洗台前,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台面边缘,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恶心而剧烈地痉挛、干呕!

“呕……呃……”

胃里翻江倒海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,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灼痛和窒息感。冰冷的汗珠瞬间浸透了她的额发和后背,单薄的衣服黏在皮肤上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她抬起头,看向面前巨大的、光洁如镜的镜面。

镜子里的人,脸色惨白如鬼,嘴唇毫无血色,被咬破的地方还残留着暗红的血痂。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,里面布满了惊惶的血丝,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,空洞得如同两个绝望的黑洞。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和脸颊,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又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,狼狈不堪,惊魂未定。

这就是她。

许乐。

一个被扒光了所有尊严、赤裸裸暴露在监控之下、连崩溃哭泣都无处遁形的……囚徒。

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窥视的恐惧,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,几乎要将她勒毙!她猛地低下头,不敢再看镜中那个陌生的、如同惊弓之鸟的自己。冰冷的大理石台面紧贴着她滚烫的额头,那一点微弱的凉意,根本无法驱散她心中灭顶的寒冰。

她该怎么办?

逃?能逃到哪里?协议像一张巨大的、无形的网,笼罩着她和她的家人。违约的代价,她付不起!

留下?像个提线木偶,在无数双冰冷的电子眼注视下,扮演那个光鲜亮丽、没有灵魂的“秦太太”?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迟!

绝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,将她彻底淹没。她滑坐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,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浴缸边缘,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。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冰冷。无名指上那枚巨大的钻戒,沉甸甸地坠着,冰冷的金属和坚硬的钻石棱角硌着指骨,像一枚时刻提醒她身份的、耻辱的烙印。

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缓慢流逝。浴室里只有她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,以及自己沉重而紊乱的心跳声。

笃,笃。

门外再次响起了轻柔而有分寸的叩门声。

许乐的身体猛地一僵,瞬间停止了抽泣,连呼吸都屏住了!心脏再次狂跳起来!是谁?秦墨?来清算监控的事?还是小梅?又来下达新的指令?

巨大的恐惧让她蜷缩得更紧,像一只试图缩回壳里的蜗牛,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冰冷的地砖里。

“许小姐?”门外传来一个低沉温和、带着老派优雅腔调的男声,是管家陈伯,“打扰了。我给您送点东西。”

陈伯?不是秦墨……

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,但警惕和难堪并未消失。她这副样子,这副刚刚经历了巨大惊吓和崩溃的样子,又要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。

“我……我没事……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,却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沙哑颤抖,“不用了……”

“许小姐,”陈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温和依旧,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沉稳,“秦先生特意吩咐的。您刚才似乎受了惊,需要一点安神的热汤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,“您开个门缝就好,我把东西放下就走,不会打扰您休息。”

秦先生特意吩咐?

特意……吩咐给她送安神的热汤?

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许乐。是虚伪的关心?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和控制?提醒她,她的一举一动,都在他的掌控之中?连她受惊崩溃,他都“知道”得清清楚楚!

屈辱感如同冰冷的火焰,再次灼烧着她的神经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血腥味。最终,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对现实的无力感,还是压倒了一切。她不能得罪陈伯,在这个地方,管家代表的就是秦墨的意志。

她挣扎着从冰冷的地砖上爬起来,双腿因为久坐和恐惧而酸软无力。她扶着光滑的浴缸边缘,踉跄地走到门边。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和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,才颤抖着手,拧开了门锁,将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拉开一条仅仅能伸进一只手的缝隙。

门外,陈伯果然站在那里。他穿着熨帖平整的深灰色管家制服,头发一丝不苟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职业化的温和关切。他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托盘,托盘上放着一个同样质地的、盖着盖子的小汤盅,旁边放着一柄小巧的白瓷汤勺,还有一个装着两粒白色药片的小碟子。

陈伯的目光并未试图越过门缝窥探里面的情形,只是礼貌地垂着,落在手中的托盘上。他微微躬身,将托盘平稳地递向门缝。

“许小姐,趁热用一点吧。里面是厨房特意炖的安神定惊的参汤。”陈伯的声音低沉悦耳,“药片是医生开的温和助眠剂,如果实在睡不着,可以吃一粒。”他的语气温和周到,无可挑剔,仿佛真的只是在关心一位受惊的客人。

许乐从门缝里伸出手,指尖冰凉,微微颤抖着,接过了那个沉甸甸、带着温热的托盘。白瓷的触感细腻温润,汤盅里散发出淡淡的、带着药味的参汤香气。这香气在此刻闻起来,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讽刺。

“谢谢……”她哑着嗓子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
“您好好休息。”陈伯微微颔首,不再多言,转身,迈着沉稳无声的步伐离开了。

许乐立刻关紧了浴室门,反锁!仿佛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窥视的世界。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手里端着温热的托盘,身体却如同坠入冰窟。

她看着托盘上那盅散发着热气的参汤,那两粒白色的药片。秦墨的“特意吩咐”?是鳄鱼的眼泪?还是另一种更高明的、掌控人心的手段?

胃里又是一阵翻搅。她强忍着恶心,将托盘重重地放在盥洗台冰冷的台面上,发出“哐”的一声轻响。

她拧开水龙头。冰冷的水柱哗哗地冲击着光洁的白色陶瓷盆底。她俯下身,捧起大捧大捧刺骨的冷水,狠狠地泼在自己脸上!

冰冷!刺骨!

水珠顺着她的脸颊、脖颈疯狂流淌,浸湿了衣领。

一下,又一下!

冰冷的刺激让她混乱惊惶的大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。她抬起头,再次看向镜中那个湿漉漉、脸色惨白、眼神里残留着惊惧却透出一丝冰冷狠意的自己。

水珠顺着她的发梢、下巴不断滴落。镜中的女人,红肿的眼睛里,恐惧依旧盘踞,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、孤注一掷的冰冷火焰,正在那恐惧的废墟下,悄然燃起。

躲?无处可躲。

哭?毫无意义。

崩溃?只会让那双窥视的眼睛更加愉悦。

秦墨要什么?

一个完美的、温顺的、能扮演好“秦太太”的花瓶。

一个在慈善午宴上能为他增光添彩、而不是丢人现眼的装饰品。

好。

她给他。

许乐猛地抬手,狠狠抹去脸上的水渍。动作粗暴,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厉。她盯着镜中的自己,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、坚硬,如同淬了火的寒冰。

她扯动嘴角,尝试着,对着镜子,挤出一个笑容。

僵硬。

扭曲。

比哭还难看。

但她没有停下。她强迫自己的嘴角向上扬起,再扬起。努力睁大那双依旧红肿、布满血丝的眼睛,试图在里面注入一丝……虚假的、空洞的“光彩”。

一次,失败。

两次,依旧僵硬。

三次……

镜中的女人,脸色依旧苍白,眼神深处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惊惶和冰冷,但嘴角却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极其不自然的、弧度完美的微笑。那笑容如同画上去的面具,虚假、空洞,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。

她抬起左手,无名指上那枚巨大的钻戒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,折射出冰冷璀璨、足以刺痛人眼的华光。她看着戒指,看着镜中那个戴着虚假笑容、如同精致人偶般的自己。

冰冷的、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,在空旷冰冷的浴室里,如同鬼魅的低语,清晰地响起:

“秦太太……”

她对着镜中的倒影,一字一顿,声音嘶哑却冰冷刺骨。

“初次见面。”

“请多……指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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