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明翊抱着沈清澜在密道里狂奔，她的血浸透了他半边衣袍。月光从石缝漏进来，照见她喉间蠕动的金色虫须。
"撑住。"他踹开腐朽的木门，碎木屑混着霉味扑进鼻腔。怀里的重量越来越轻，沈清澜的体温正随着血流不断流失。
祭天台的青铜柱近在咫尺。楚明翊把她放在石阶上，撕下袖口去堵她颈间的血。手指碰到虫须的瞬间，那东西突然缩回她喉咙里。
"没用的。"沈清澜抓住他的手腕。她指甲缝里还嵌着水牢的铁锈，掌心三道血痕触目惊心。"平安符背面......"话没说完就咳出黑血，溅在楚明翊手背上滋滋作响。
他摸出染血的平安符。翻过来的刹那，月光正好照见上面用血画的虎形图案——和苏婉晴腰间胎记分毫不差。
"当年被送进东宫的......"沈清澜突然笑了，嘴角血沫顺着下巴滴在石阶上，"从来就不是我。"
楚明翊的剑哐当砸在地上。五年前大婚夜的记忆碎片般扎进脑海——盖头下那双惊慌的眼睛，合卺酒时颤抖的手指，还有次日清晨在妆台前哭肿脸的少女。
"苏婉晴才是沈家嫡女？"他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。
沈清澜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。她摸索着抓住楚明翊的衣领，把他拽到咫尺之间。"我不过是......"血腥气喷在他唇上，"被培养来替她挡灾的死士......"
祭坛下方突然传来银铃声。楚明翊转头看见苏婉晴拖着断腿爬上来，十指在石阶上磨得血肉模糊。她腰间衣衫撕裂处，虎形胎记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。
"陛下现在知道了？"苏婉晴的狂笑混着咳血声，"可惜啊......"她突然扯开衣襟，心口处趴着的蛊虫腹部赫然也有月牙疤，"金瞳蛊认的是血脉......"
沈清澜猛地推开楚明翊。她踉跄着站起来，染血的中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。"当年你爹屠我满门......"她每说一个字就有黑血涌出，"就为炼这蛊......"
月光突然大盛。沈清澜的皮肤开始泛起琉璃光泽，喉间钻出的虫须疯狂生长。楚明翊想去拉她，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。
"别碰！"苏婉晴尖叫，"蛊母觉醒会......"
沈清澜的指尖已经变成半透明。她转身面对青铜柱，突然用尽力气撞上去。琉璃化的额头裂开细纹，金色液体顺着柱身流淌，渐渐显出一副地图。
"北疆王庭......"楚明翊看清地图标注时浑身发冷——那正是先帝驾崩前密诏里提到的方位。
苏婉晴突然暴起。她扑向沈清澜的瞬间，楚明翊的剑贯穿她肩膀。两人一同滚下石阶时，沈清澜琉璃化的身体开始龟裂。
"接住......"她抛来一块染血的帕子。楚明翊展开看到上面歪斜的字迹——是当年那封和离书，背面多了行血字："蛊毒解法在......"
轰隆一声巨响。沈清澜彻底碎成无数琉璃片，每片都映着楚明翊扭曲的脸。狂风卷着碎片飞向北疆方向，像一场逆行的流星雨。
苏婉晴在石阶下嘶吼："你以为这就完了？"她扒开流血不止的肩伤，"我的血里......早就......"
楚明翊低头看自己掌心——三道血痕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。
楚明翊盯着掌心血痕，金色纹路正沿着血管蔓延。苏婉晴的咳血声突然变成尖笑，她扒着石阶往上爬，指甲刮出刺耳的声响。
"每滴血里都养着子蛊......"她吐出半截断牙，"陛下现在和我血脉相连了呢。"夜风卷起她散乱的头发，露出脖颈上密密麻麻的针眼。
青铜柱上的地图开始融化。楚明翊弯腰捡剑时，发现剑穗不知何时缠满了银丝——和沈清澜临终前攥着的帕子同款绣纹。
石阶下传来黏腻的蠕动声。苏婉晴突然僵住，她后背隆起数个鼓包，衣物刺啦裂开。月光下，三条虫须正从她脊椎处破皮而出，尖端还挂着血珠。
"不可能......"她扭曲着脸去抓后背，"明明喂饱了......"
虫须突然暴长，缠住她自己的脖子。楚明翊冲下去时，苏婉晴的瞳孔已经变成竖瞳，嘴角咧到耳根："沈清澜你够狠......"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声，"用自己养蛊母......"
砰！她天灵盖炸开血花。楚明翊侧脸溅上温热的液体，低头看见苏婉晴的头颅里钻出琉璃色虫体，腹部月牙疤正汩汩冒血。
虫体突然转向北方。楚明翊顺着望去——夜空中那些琉璃碎片正在聚拢，隐约组成虎形轮廓。他怀里的帕子突然发烫，血字"蛊毒解法"后面渐渐浮现新字迹："饮尽仇人血"。
苏婉晴的无头尸体猛地抽搐。她心口的蛊虫挣脱皮肉，箭一般射向楚明翊眉心。剑光闪过，虫尸断成两截，喷出的金汁在空中凝成小字："子时三刻"。
远处传来号角声。楚明翊抹了把脸，发现掌心血痕变成了更深的靛蓝色。他扯开衣领，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多了道虎形凸起，正随着心跳微微搏动。
"报应来得真快。"他踩碎地上虫尸，听见自己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。月光突然暗了一瞬，青铜柱上残存的地图像被无形的手抹去，最后消失的是"北疆"二字。
夜枭啼叫声中，楚明翊捡起苏婉晴掉落的银铃。铃舌上刻着细如发丝的字："婉晴吾爱"——是他父皇的笔迹。铃铛内壁还粘着干涸的血渍，凑近能闻到沈清澜常用的沉水香。
掌心虎形凸起突然剧痛。楚明翊单膝跪地时，看见祭坛四周浮现出无数血脚印——全是三寸金莲的尺寸，沿着石阶组成指向北方的箭头。
银铃自己响了起来。楚明翊抬头看见琉璃碎片组成的虎影正在俯冲，虎目位置闪烁着沈清澜最后看他的眼神。他下意识举起染血的平安符，虎影在触碰符纸的刹那炸成漫天光点。
光点落地变成萤火虫，每只虫翼上都带着月牙疤的纹路。它们聚成光流涌向楚明翊心口，在虎形凸起处烙下灼烧感。
远处宫墙突然传来整齐的跪拜声。楚明翊转身时，看见自己影子分裂成了两个——一个执剑肃立，另一个正掐着苏婉晴的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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