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液池冰窟的寒气刺得人骨头缝都疼。母蛊在楚明翊的惊呼声中，化作一道赤红流光，直扑沈清澜心口。
楚明翊瞳孔骤缩，想也不想就扑过去，将沈清澜死死护在怀里。冰冷的蛊虫撞进他胸膛，虎形印记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，痛得他眼前发黑，单膝跪倒在冰面上。碎裂的冰晶混着两人的血，在地上漫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"楚明翊！"沈清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，一把推开他。她看见那只通体血红的蛊虫悬在楚明翊心口上方，犹豫着没有钻进皮肉。
"为什么...不进去..."苏婉晴站在冰窟入口，脸色惨白。她明明亲眼看着太医院的人把母蛊养在特制容器里，怎么会认楚明翊为主？
楚明翊疼得说不出话，只能死死咬着牙。锁骨处的同心蛊图案像是活了过来，两条黑色的蛇形纹路在皮肉下游走，每动一下，就带来刀割般的剧痛。
沈清澜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胸口。蛊虫感受到她的气息，发出兴奋的嗡鸣，突然调转方向，朝她飞去。
"别碰它！"楚明翊抓住她的手腕，将人拽到身后。他清楚地记得李明远说过，这蛊虫专食心头热血。沈清澜本就已经油尽灯枯，哪里还经得起折腾？
母蛊在空中盘旋片刻，似乎在犹豫要攻击哪个目标。楚明翊忽然瞥见地上那半块断裂的同心佩，想起脉案里"以血养蛊"的记载。他反手抽出腰间佩剑，看也不看就划破了自己的掌心。
鲜血涌出的瞬间，母蛊像是受到了蛊惑，猛地冲向楚明翊流血的手掌。
"不要！"沈清澜拼尽全力想要阻止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。她眼睁睁看着那只蛊虫钻进楚明翊的伤口，皮肉下立刻隆起一个可怕的鼓包，顺着血管游动。
楚明翊闷哼一声，疼得额头青筋暴起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蛊虫在体内钻动，所过之处，经脉像是被生生撕裂。
沈清澜爬过去，想要为他运气疗伤，却被他一把按住手。
"别白费力气..."楚明翊喘着粗气，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，在下巴处结成细小的冰晶，"它...只认我..."
沈清澜看着他痛苦的样子，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。她知道这五年楚明翊过得不易，却没想到自己身上的痛苦，有一天会原封不动地转嫁到他身上。
"陛下..."沈清澜哽咽着，"江山社稷..."
"没有你，这万里江山于我何用？"楚明翊打断她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，"清澜，以前是我错了，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。"
沈清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。她看着楚明翊胸口不断游走的蛊虫，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宫时，他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。
"还记得...那年上元节吗？"沈清澜轻声问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"我被刺客追杀，你也是这样护着我..."
楚明翊一怔，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。那年上元节，他为了护着她，胸口挨了一刀，差点丢了性命。
"当然记得。"楚明翊握紧她的手，掌心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袖，"那时候我就想，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你，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。"
"可是你食言了。"沈清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"这五年，你对我做的那些事..."
"我知道我混蛋！"楚明翊打断她，声音里充满了悔恨，"清澜，我不求你原谅，只求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。"
沈清澜看着他，忽然笑了。那笑容凄美而绝望，看得楚明翊心里发毛。
"太晚了..."沈清澜摇摇头，"我的身体...早就撑不住了..."
话音未落，她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，染红了楚明翊的衣襟。楚明翊心疼得无以复加，想要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，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。
就在这时，十二只血雀突然发出凄厉的悲鸣。它们围绕着两人盘旋，羽翼上的血色越来越浓。
楚明翊和沈清澜同时抬头，只见那些血雀忽然俯冲下来，掠过地上的血迹。它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，化作点点血光，汇聚成一颗赤红色的丹丸，悬浮在两人眼前。
"血雀...献祭..."沈清澜喃喃自语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血丹在空中盘旋片刻，忽然化作一道流光，飞入楚明翊口中。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，胸口的剧痛缓解了不少，体内的蛊虫也安分了许多。
楚明翊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，没想到血雀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救他。
"愣着干什么？还不快走！"沈清澜推了他一把，"禁军马上就要进来了。"
楚明翊这才回过神，抱起沈清澜就往冰窟深处跑。他隐约记得脉案夹层里那半片茉莉花瓣上写着"太液池冰窟"，想必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通道。
沈清澜的身体轻盈得像一片羽毛，楚明翊抱着她，心里一阵发酸。这五年，她到底受了多少苦？
冰窟深处越来越暗，楚明翊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。忽然，他瞥见沈清澜腕间的玉镯发出微弱的光芒。仔细一看，玉镯表面竟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，组成了一幅简易地图。
"这是..."楚明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"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，"沈清澜轻声解释，"据说里面藏着一条出宫的密道。"
楚明翊按照地图指示，在冰窟深处找到了一道不起眼的石门。他运起内力，猛地一推，石门应声而开。
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，空气干燥而温暖。楚明翊抱着沈清澜走了进去，身后的石门自动关上。
通道里一片漆黑，楚明翊只能摸索着往前走。沈清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，他心急如焚，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。楚明翊加快脚步，走出通道，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密室。
密室不大，但布置得十分温馨。靠墙放着一张软榻，旁边是一张小桌，桌上还放着一盏油灯。角落里有一个小灶台，上面还放着一个砂锅，似乎刚煮过什么东西。
楚明翊将沈清澜放在软榻上，这才松了一口气。他回头看了一眼通道入口，发现十一只血雀正栖息在梁上，羽毛暗淡无光，似乎消耗了不少力量。
"怎么少了一只？"楚明翊皱起眉头。他明明记得有十二只血雀，怎么现在只剩下十一只了？
沈清澜虚弱地开口："刚才那枚血丹，是用一只血雀的性命炼成的。"
楚明翊恍然大悟，心里一阵愧疚。他没想到血雀为了救他，竟然牺牲了自己的同伴。
"清澜，你怎么样？"楚明翊转身回到软榻边，握住沈清澜的手。她的手心冰凉，手腕上的脉搏也十分微弱。
沈清澜摇摇头，没有说话。她闭上眼睛，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楚明翊看着她苍白的脸，心里一阵刺痛。他想起自己过去五年对她的冷漠和误解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。
"清澜，对不起。"楚明翊轻声道歉，声音里充满了悔恨，"以前是我鬼迷心窍，被苏婉晴那个女人蒙蔽了双眼。我不该怀疑你，不该冷落你，更不该..."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沈清澜打断了。
"过去的事，就让它过去吧。"沈清澜睁开眼睛，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恨，只剩下疲惫和释然，"楚明翊，你放过我，也放过你自己吧。"
楚明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知道沈清澜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，可他不甘心。
"我不放！"楚明翊紧紧握住她的手，眼神里充满了偏执，"清澜，我爱你，我不能没有你！"
沈清澜看着他，忽然笑了。那笑容里带着一 太液池冰窟的寒气刺得人骨头缝都疼。母蛊在楚明翊的惊呼声中，化作一道赤红流光，直扑沈清澜心口。
楚明翊瞳孔骤缩，想也不想就扑过去，将沈清澜死死护在怀里。冰冷的蛊虫撞进他胸膛，虎形印记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，痛得他眼前发黑，单膝跪倒在冰面上。碎裂的冰晶混着两人的血，在地上漫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"楚明翊！"沈清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，一把推开他。她看见那只通体血红的蛊虫悬在楚明翊心口上方，犹豫着没有钻进皮肉。
"为什么...不进去..."苏婉晴站在冰窟入口，脸色惨白。她明明亲眼看着太医院的人把母蛊养在特制容器里，怎么会认楚明翊为主？
楚明翊疼得说不出话，只能死死咬着牙。锁骨处的同心蛊图案像是活了过来，两条黑色的蛇形纹路在皮肉下游走，每动一下，就带来刀割般的剧痛。
沈清澜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胸口。蛊虫感受到她的气息，发出兴奋的嗡鸣，突然调转方向，朝她飞去。
"别碰它！"楚明翊抓住她的手腕，将人拽到身后。他清楚地记得李明远说过，这蛊虫专食心头热血。沈清澜本就已经油尽灯枯，哪里还经得起折腾？
母蛊在空中盘旋片刻，似乎在犹豫要攻击哪个目标。楚明翊忽然瞥见地上那半块断裂的同心佩，想起脉案里"以血养蛊"的记载。他反手抽出腰间佩剑，看也不看就划破了自己的掌心。
鲜血涌出的瞬间，母蛊像是受到了蛊惑，猛地冲向楚明翊流血的手掌。
"不要！"沈清澜拼尽全力想要阻止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。她眼睁睁看着那只蛊虫钻进楚明翊的伤口，皮肉下立刻隆起一个可怕的鼓包，顺着血管游动。
楚明翊闷哼一声，疼得额头青筋暴起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蛊虫在体内钻动，所过之处，经脉像是被生生撕裂。
沈清澜爬过去，想要为他运气疗伤，却被他一把按住手。
"别白费力气..."楚明翊喘着粗气，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，在下巴处结成细小的冰晶，"它...只认我..."
沈清澜看着他痛苦的样子，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。她知道这五年楚明翊过得不易，却没想到自己身上的痛苦，有一天会原封不动地转嫁到他身上。
"陛下..."沈清澜哽咽着，"江山社稷..."
"没有你，这万里江山于我何用？"楚明翊打断她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，"清澜，以前是我错了，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。"
沈清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。她看着楚明翊胸口不断游走的蛊虫，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宫时，他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。
"还记得...那年上元节吗？"沈清澜轻声问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"我被刺客追杀，你也是这样护着我..."
楚明翊一怔，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。那年上元节，他为了护着她，胸口挨了一刀，差点丢了性命。
"当然记得。"楚明翊握紧她的手，掌心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袖，"那时候我就想，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你，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。"
"可是你食言了。"沈清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"这五年，你对我做的那些事..."
"我知道我混蛋！"楚明翊打断她，声音里充满了悔恨，"清澜，我不求你原谅，只求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。"
沈清澜看着他，忽然笑了。那笑容凄美而绝望，看得楚明翊心里发毛。
"太晚了..."沈清澜摇摇头，"我的身体...早就撑不住了..."
话音未落，她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，染红了楚明翊的衣襟。楚明翊心疼得无以复加，想要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，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。
就在这时，十二只血雀突然发出凄厉的悲鸣。它们围绕着两人盘旋，羽翼上的血色越来越浓。
楚明翊和沈清澜同时抬头，只见那些血雀忽然俯冲下来，掠过地上的血迹。它们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，化作点点血光，汇聚成一颗赤红色的丹丸，悬浮在两人眼前。
"血雀...献祭..."沈清澜喃喃自语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血丹在空中盘旋片刻，忽然化作一道流光，飞入楚明翊口中。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，胸口的剧痛缓解了不少，体内的蛊虫也安分了许多。
楚明翊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，没想到血雀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救他。
"愣着干什么？还不快走！"沈清澜推了他一把，"禁军马上就要进来了。"
楚明翊这才回过神，抱起沈清澜就往冰窟深处跑。他隐约记得脉案夹层里那半片茉莉花瓣上写着"太液池冰窟"，想必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通道。
沈清澜的身体轻盈得像一片羽毛，楚明翊抱着她，心里一阵发酸。这五年，她到底受了多少苦？
冰窟深处越来越暗，楚明翊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。忽然，他瞥见沈清澜腕间的玉镯发出微弱的光芒。仔细一看，玉镯表面竟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，组成了一幅简易地图。
"这是..."楚明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"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，"沈清澜轻声解释，"据说里面藏着一条出宫的密道。"
楚明翊按照地图指示，在冰窟深处找到了一道不起眼的石门。他运起内力，猛地一推，石门应声而开。
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，空气干燥而温暖。楚明翊抱着沈清澜走了进去，身后的石门自动关上。
通道里一片漆黑，楚明翊只能摸索着往前走。沈清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，他心急如焚，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。楚明翊加快脚步，走出通道，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密室。
密室不大，但布置得十分温馨。靠墙放着一张软榻，旁边是一张小桌，桌上还放着一盏油灯。角落里有一个小灶台，上面还放着一个砂锅，似乎刚煮过什么东西。
楚明翊将沈清澜放在软榻上，这才松了一口气。他回头看了一眼通道入口，发现十一只血雀正栖息在梁上，羽毛暗淡无光，似乎消耗了不少力量。
"怎么少了一只？"楚明翊皱起眉头。他明明记得有十二只血雀，怎么现在只剩下十一只了？
沈清澜虚弱地开口："刚才那枚血丹，是用一只血雀的性命炼成的。"
楚明翊恍然大悟，心里一阵愧疚。他没想到血雀为了救他，竟然牺牲了自己的同伴。
"清澜，你怎么样？"楚明翊转身回到软榻边，握住沈清澜的手。她的手心冰凉，手腕上的脉搏也十分微弱。
沈清澜摇摇头，没有说话。她闭上眼睛，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楚明翊看着她苍白的脸，心里一阵刺痛。他想起自己过去五年对她的冷漠和误解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。
"清澜，对不起。"楚明翊轻声道歉，声音里充满了悔恨，"以前是我鬼迷心窍，被苏婉晴那个女人蒙蔽了双眼。我不该怀疑你，不该冷落你，更不该..."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沈清澜打断了。
"过去的事，就让它过去吧。"沈清澜睁开眼睛，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怨恨，只剩下疲惫和释然，"楚明翊，你放过我，也放过你自己吧。"
楚明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穿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知道沈清澜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，可他不甘心。
"我不放！"楚明翊紧紧握住她的手，眼神里充满了偏执，"清澜，我爱你，我不能没有你！"
沈清澜看着他，忽然笑了。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，一丝苦涩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。
"楚明翊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，"沈清澜轻声说，"为了我这个将死之人，值得吗？"
"值得！"楚明翊毫不犹豫地回答，"只要能让你活下去，就算让我付出性命，我也愿意！"
沈清澜的心猛地一颤。她看着楚明翊真挚的眼神，忽然觉得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，似乎都有了意义。
"傻皇帝..."沈清澜轻声呢喃，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泪水。
楚明翊伸出手，轻轻为她拭去眼泪。就在这时，他忽然发现沈清澜枕边放着半块同心佩，正是当年两人大婚时，他亲手为她戴上的信物。
"这是..."楚明翊拿起同心佩，心里一阵激动。
"我一直都带在身上。"沈清澜轻声说，"就算你负了我，我也舍不得丢下它。"
楚明翊再也忍不住，俯下身，紧紧抱住沈清澜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，和他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。
"清澜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好不好？"楚明翊在她耳边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"我们重新开始，就像以前那样。"
沈清澜没有回答。她静静地靠在楚明翊怀里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。多年来的委屈和痛苦，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了。
楚明翊抱着她，感受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。他知道，无论如何，他都不会再放手了。
就在这时，沈清澜腕间的玉镯忽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。楚明翊惊讶地低头，发现玉镯表面的地图纹路变得更加清晰了。
"这是..."楚明翊瞪大了眼睛，不知道这玉镯还藏着什么秘密。
沈清澜也被惊醒了。她看着玉镯上的地图，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"我知道这是哪里了！"沈清澜激动地说，"这是我母亲当年藏身处，据说里面有能解百毒的灵药！"
楚明翊大喜过望，抱着沈清澜就往地图指示的方向跑去。他知道，这或许是沈清澜最后的希望了。
楚明翊指尖划过温凉的玉床边缘，视线凝固在沈清澜苍白如纸的唇上。软榻缝隙里露出半截明黄绸缎，他猛地攥紧双拳——那是他昨日匆忙间扯落的龙袍一角，此刻正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。
"咳咳......"沈清澜喉间发出细碎响动，睫羽颤巍巍掀起半分。她看见楚明翊跪在榻前，金冠歪斜，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几缕乌丝垂在颊边，倒有几分像当年那个翻墙给她送蜜饯的少年将军。
"水......"蚊蚋般的气音刚溢出唇，楚明翊已扑到灶台边。布满裂纹的砂锅里尚有余温，他用匕首撬开陶盖，一股清甜药香混着蜜糖气息扑面而来。青瓷碗底沉着几粒蜜渍陈皮，正是她幼时最爱吃的东西。
瓷碗触到唇瓣的刹那，沈清澜忽然别过头。药汁泼洒在锦褥上，洇出深色痕迹。"这是......你让御膳房做的？"她声音发颤，目光扫过灶台边堆着的十几包药草，每一包外面都贴着明黄笺纸写的药名。
楚明翊手指收紧，青瓷碗沿硌得掌心生疼。脉案夹层里除了半片茉莉花瓣，还有太医署封存的沈氏病案，他这三日几乎翻烂了那些泛黄的纸页。当归与白芍的比例要比寻常方子重三分，陈皮必须用三年陈酿的蜜水腌过......这些琐碎细节此刻像烧红的针，扎得他心口密密麻麻地疼。
梁上的血雀突然躁动起来，扑棱着翅膀撞向结界。淡红色光膜剧烈震颤，楚明翊听见外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，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清晰可辨。他迅速掐灭油灯，伸手将沈清澜揽进怀里。
"别出声。"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，楚明翊摸到她腕间玉镯突然发烫。暗门门缝里渗进一线火光，将禁军铁甲上的寒光映在石壁上，如同游曳的毒蛇。
沈清澜在黑暗中睁大眼睛，楚明翊的心跳擂鼓般贴着她后心。这个曾经在朝堂上连皱眉都带着帝王威仪的男人，此刻正用发颤的手指捂住她的嘴。帐幔外传来苏婉晴尖利的声音，像淬了毒的冰棱："陛下定是中了妖女的邪！搜！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！"
血雀的悲鸣戛然而止。楚明翊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梁上坠落，是那只左翼有伤的血雀，咽喉处插着枚银针。结界光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，他忽然想起李明远临终前的话——血雀结界需以心头血催动，每损一只，余者灵智便减三分。
"陛下......"沈清澜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，"让我出去。"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，楚明翊却听出了决绝。当年上元节她也是这样，宁愿自己挨那淬毒匕首，也不肯让他挡在身前。
暗门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，三道黑影破墙而入。楚明翊抱着沈清澜滚到软榻下，金刃划破帐幔的裂帛声近在耳畔。他反手抽出靴筒里的短刀，却在触到沈清澜冰凉指尖的刹那顿住——她正将那半块同心佩按在他掌心，裂纹处渗出鲜红的血珠。
"记得吗？"沈清澜的嘴唇贴在他耳垂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"那年桃花树下，你说这玉佩能驱邪避祸......"刀锋突然划破空气，楚明翊只来得及将她按进怀里，自己转身迎向刺来的剑刃。
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。十只血雀突然从黑暗中俯冲而下，羽翼织成血色屏障。楚明翊看着沈清澜腕间玉镯爆出刺眼红光，密室石壁竟缓缓转动起来。苏婉晴的尖叫被旋转的气流撕碎，他最后看见的，是沈清澜唇边绽开的一抹笑容，像极了五年前那个上元节，漫天烟花下他见过的模样。
石壁合拢的瞬间，楚明翊感到掌心传来灼烫的刺痛。半块同心佩正与他怀中那半块紧紧相吸，裂痕处流淌的鲜血在月光下凝成奇特的纹路，如同两条交颈而游的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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