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澜是被疼醒的 沈清澜是被疼醒的。
不是那种尖锐的、撕裂般的疼，而是钝刀子割肉一样，一下下缓慢地磨着她的神经。肩头的箭伤缠着厚厚的布条，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皮肉，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。
她微微睁开眼，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。入目是青色的布帐顶，带着些微的霉味和水草的腥气。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，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，硌得她骨头生疼。
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。
船？
记忆像是断裂的珠子，一点点回笼。密道、追兵、苏婉晴穿着她的皇后朝服、那支穿透车厢的冷箭……还有楚明翊那双写满惊愕和痛楚的眼睛。
想到那个男人，沈清澜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，连呼吸都带着疼。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唇，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瞬间擦过的触感，温热的、带着血腥气的……
她猛地甩开这些纷乱的念头，挣扎着想坐起来。
"别乱动。"
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。
沈清澜动作一顿，转头看去。
楚明翊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简陋木桌旁，背对着她。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，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，几缕碎发垂在颈间。晨光透过狭小的船窗照进来，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，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轮廓。
只是，那背影看起来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和疲惫。
听到她的动静，楚明翊转过身来。
沈清澜撞进他的目光里，心跳漏了一拍。
几天不见，他似乎憔悴了很多。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，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，唇上也没什么血色。原本总是透着威严和冷漠的凤眸，此刻却布满了红血丝，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。
那里面有担心，有愧疚，有痛苦，还有一些……她不敢深想的情愫。
"感觉怎么样？"楚明翊站起身，走到床边，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。
沈清澜别开脸，语气冰冷："托陛下的福，还没死。"
楚明翊的身体僵了一下，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，指节泛白。
"箭上有毒。"他低声说，"老魏找了懂医的随行看了，说是慢性毒，不会立刻要了性命，但需要慢慢调理。"
沈清澜冷笑一声："陛下倒是关心。怎么，怕我死了，就没人陪你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了？"
楚明翊的脸色更加苍白，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，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绪，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。
船舱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，只有船头隐约传来水浪拍打船板的声音，还有远处水鸟鸣叫声。
沈清澜闭上眼，不想再看他。每次看到楚明翊这副样子，她的心就乱得像一团麻。恨他入骨，却又忍不住被他眼中的痛苦所牵动。
她恨这样的自己。
"清澜......"楚明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他伸出手，似乎想碰她的头发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，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东西。
沈清澜猛地睁开眼，眼神锐利如刀："陛下请自重。臣妾早已不是你的皇后，只是一个叛臣之女。"
"朕不准你这么说！"楚明翊突然低吼，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愤怒。他上前一步，双手按在床沿上，将沈清澜困在他和墙壁之间。
狭小的空间里，他身上的气息将她完全包围。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河水的清新气息，还有一种她无比熟悉的、属于他的独特味道。
沈清澜的心跳骤然加速，下意识地想往后缩。
"楚明翊，你放开我！"她的声音有些发颤，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。
楚明翊却像是没听见，他俯身靠近她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。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，里面翻涌着激烈的情绪，仿佛要将她吸进去。
"清澜，看着我。"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，"告诉我，你对我，真的只剩下恨了吗？"
沈清澜被迫迎上他的目光，那里面的痛苦和绝望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。她看到他眼底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，一个狼狈不堪、心如死水的自己。
"不然呢？"她强压下心底的悸动，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而嘲讽，"陛下以为，臣妾还会像当年一样，傻到对你还抱有什么幻想吗？"
"当年......"楚明翊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，眼神变得飘忽起来，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，"当年是朕错了......清澜，朕知道错了......"
"错了？"沈清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声里却充满了悲凉，"陛下一句错了，就能弥补沈氏满门的冤屈吗？就能抵消臣妾所受的苦楚吗？楚明翊，你太天真了！"
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，胸口剧烈起伏着，牵动了肩头的伤口，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。
楚明翊脸色一变，连忙伸手想去扶她："小心你的伤......"
"别碰我！"沈清澜猛地推开他，力气之大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。楚明翊没有防备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。
他看着她，眼底的痛苦更深了："清澜......"
沈清澜喘着气，冷冷地看着他："陛下如果没什么事，就请出去吧。臣妾累了，想休息。"
楚明翊站在原地没动，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而疲惫："好，你好好休息。老魏炖了鸡汤，一会儿我让他端过来。"
说完，他转过身，脚步有些踉跄地向船舱外走去。走到门口时，他停顿了一下，像是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，推门离开了。
船舱门被轻轻关上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。沈清澜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。
她抬手捂住嘴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但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。
楚明翊......你现在说这些，又有什么用呢？
当年你赐我毒酒的时候，可曾想过会有今天？
沈清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，直到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。
"沈姑娘，老奴可以进来吗？"是老魏的声音。
沈清澜连忙擦干眼泪，深吸一口气，调整好情绪，沙哑着嗓子说："进来吧。"
老魏推门而入，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，里面飘着阵阵鸡汤的香味。他将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，看着沈清澜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，欲言又止。
"老魏，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。"沈清澜看出了他的犹豫。
老魏叹了口气，弯腰低声道："姑娘，陛下他......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，一直守在船舱外。你的伤口发炎发热，都是陛下亲自守着，喂药、换布，一刻都没离开过。"
沈清澜的心猛地一震，握着被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。
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，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。
"他......"沈清澜张了张嘴，想问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老魏看了她一眼，继续说道："陛下知道错了，是真的知道错了。老奴跟着先皇和陛下这么多年，从没见过他这样过。沈姑娘，老奴斗胆问一句，你真的打算......一辈子都不原谅陛下吗？"
沈清澜沉默了。
原谅？
这个词对她来说，太过沉重，也太过遥远。
沈氏满门的冤魂还在天上看着她，她怎么能原谅那个亲手将他们推入地狱的人？
可是......看着楚明翊这几天痛苦而绝望的样子，她的心，真的硬如磐石吗？
沈清澜闭上眼，疲惫地摇了摇头："老魏，这件事，你让我自己想想。"
老魏见她神色疲惫，也不再多言，只是将鸡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："姑娘，趁热把鸡汤喝了吧，补补身子。你的身体还很虚弱。"
沈清澜点了点头，端起鸡汤碗，小口小口地喝着。鸡汤炖得很鲜美，但她却尝不出什么味道，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。
喝完鸡汤，老魏收拾好碗筷离开了。船舱里又恢复了安静。沈清澜靠在床头，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芦苇荡，思绪万千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船舱门再次被推开。楚明翊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外衣。
"外面有点凉，穿上吧。"他将外衣递给她，声音平静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沈清澜接过外衣，是一件淡蓝色的布裙，看起来很普通，但浆洗得很干净，还带着阳光的味道。她默默地穿上，衣服的尺寸刚刚好，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让人准备的。
"船要靠岸了。"楚明翊站在船窗口，望着外面说道，"我们要换乘马车，走陆路去江南。"
江南？
沈清澜微微蹙眉："去江南做什么？"
楚明翊转过身看着她："苏婉晴现在把持朝政，京城眼线众多，我们不宜露面。江南是沈家的根基所在，当年父亲暗中培养了不少势力，我们可以先去那里落脚，再做打算。"
沈清澜沉默了。她没想到楚明翊竟然连这些都知道。看来他对沈家，也并非一无所知。
"你早就知道我父亲留有后手？"她冷声问道。
楚明翊点了点头，眼神复杂："当年你父亲位高权重，朕自然会多留意一些。只是没想到......"他顿了顿，声音低沉下来，"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局面。"
沈清澜看着他，突然觉得有些讽刺。他们曾经是名义上最亲近的人，却互相猜忌，互相算计。直到如今家破人亡，才终于能放下一些防备，坦诚相对。
"都过去了。"沈清澜淡淡说道，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楚明翊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："嗯，都过去了。"
船很快就靠岸了。沈清澜在老魏的搀扶下，慢慢走下船。岸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色马车，几个穿着普通布衣的护卫站在车旁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。
上了马车，楚明翊让车夫尽量走平稳一些，怕颠簸到沈清澜的伤口。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软垫，比船上舒服了不少。
马车缓缓驶离岸边，向江南方向而去。沈清澜靠在车厢壁上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，也不知道自己和楚明翊之间，到底会走向何方。
但她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她的人生，将不再是一片黑暗。她还有血海深仇要报，还有沈家的冤屈要洗。
至于楚明翊......
沈清澜转过头，看向闭目养神的男人。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，眉头紧锁着，嘴唇微微抿着，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神色。
她伸出手，想要像以前那样，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。
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，她猛地收回了手。
不，她不能再心软了。
沈清澜深吸一口气，闭上眼，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楚明翊。
马车一路南下，晓行夜宿。沈清澜的伤势在楚明翊小心翼翼的照顾下，渐渐好转。她能感觉到，楚明翊在刻意讨好她，对她无微不至，百依百顺。
他会亲自为她换药，动作轻柔，生怕弄疼了她；会记得她喜欢吃什么，不喜欢吃什么，每天变着花样让厨子做她爱吃的菜；会在晚上她伤口疼得睡不着时，笨拙地给她哼着她小时候最喜欢听的童谣。
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、曾经的温情，一点点被唤醒。
沈清澜很害怕，害怕自己会再次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乡里，忘记仇恨，忘记痛苦。
所以，她始终对他冷若冰霜，从不多言，也从不给他好脸色看。
楚明翊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冷漠，只是默默地承受着，依旧对她悉心照顾。
这日，马车行至一处名为"落霞镇"的小镇。夕阳西下，晚霞染红了半边天，景色格外美丽。
"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。"楚明翊掀开车帘，看着外面说道。
沈清澜没有反对。连日的赶路，她确实有些累了。
住进客栈，老魏给两人安排了相邻的两间房。吃过晚饭，沈清澜正准备休息，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
那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剧烈，听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。
是楚明翊。
沈清澜的心猛地一揪，想也没想就推开了他的房门。
只见楚明翊正趴在桌上，不停地咳嗽着，脸色苍白如纸，嘴角甚至咳出了一丝血迹。
"楚明翊！"沈清澜惊呼一声，冲了过去。
楚明翊看到她进来，显然有些意外，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，强装镇定地说道："我没事，只是有点着凉了。"
"都咳出血了还说没事！"沈清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。她扶住楚明翊的胳膊，想让他坐直一些，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身体烫得惊人。
"你在发烧！"沈清澜皱紧眉头。
楚明翊苦笑了一下："可能是这几天没休息好。不用担心，睡一觉就好了。"
"不行，我去叫大夫！"沈清澜说着就要往外走。
楚明翊却一把拉住了她："别去！"
沈清澜不解地看着他。
楚明翊低声道："我们现在不宜张扬。苏婉晴的人肯定还在追查我们的下落，如果请了大夫，很可能会暴露行踪。"
"可是......"沈清澜还想说什么，却被楚明翊打断了。
"我真的没事。"他看着她，眼神温柔而坚定，"相信我。"
沈清澜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，心里犹豫了。他说得对，他们现在处境危险，不能冒险。可是看着他难受的样子，她又实在不忍心。
最终，她还是妥协了："那你赶紧上床躺着。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。"
楚明翊点了点头，嘴角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。
沈清澜打了热水回来，帮着楚明翊脱下外衣，扶他上了床。她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和脸颊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楚明翊闭着眼睛，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，心里一片安宁。这几天她对他的冷漠，让他心里备受煎熬。现在能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她，感受她的气息，即使只是这样简单的照顾，也让他觉得无比满足。
"清澜......"他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。
沈清澜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没有说话，只是继续用毛巾擦拭着他的手心。
楚明翊睁开眼，看着她低垂的眉眼。她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，轻轻颤动着。
他忍不住伸出手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。
沈清澜的身体僵住了，握着毛巾的手不自觉地收紧。
"别碰我。"她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楚明翊却像是没听见，他坐起身，不顾身体的不适，一把将沈清澜拉入怀中。
"清澜，别走......"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，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，"留下来陪我......就一晚，好不好？"
沈清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，身体僵硬地待在他怀里。他的怀抱很热，带着灼人的体温，还有淡淡的药味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，还有那压抑在喉咙里的、痛苦的呻吟。
心，一点点软了下来。
"楚明翊，你放开我......"她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，带着一丝妥协的意味。
楚明翊却抱得更紧了，像是怕她跑掉一样："不，我不放。清澜，我好想你......真的好想你......"
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沈清澜的颈间，烫得她心里一缩。
她抬起手，想要推开他，却又在触碰到他后背的那一刻，犹豫了。
他瘦了好多，后背的骨头硌得她手心生疼。
这些天，他肯定也受了很多苦吧。
沈清澜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，只是任由他抱着，感受着他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思念。
船舱里寂静无声，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，交织在一起，仿佛一首悲伤的乐章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楚明翊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。他抬起头，泪眼朦胧地看着沈清澜，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依赖和不舍。
"清澜，不要离开我......"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，动作温柔而虔诚，"我们重新开始，好不好？"
沈清澜的心猛地一颤，抬起头，撞进他热切而充满期盼的眼眸里。
重新开始？
这个词像一道闪电，劈开了她心中那道厚厚的冰墙。
这些天刻意压抑的情感，那些被遗忘的爱恋和憧憬，在这一刻，汹涌而出。
她看着楚明翊苍白而憔悴的脸，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期盼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她真的能忘记过去，和他重新开始吗？
沈清澜闭上眼，任由眼泪滑落。
楚明翊看到她哭了，心里一慌，连忙伸出手，想要为她擦去眼泪："清澜，你别哭......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？"
沈清澜却一把抓住他的手，紧紧地握在手心。
她睁开眼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"楚明翊，我可以原谅你，但我永远不会忘记。沈氏满门的冤屈，我会亲手洗清。苏婉晴和那些害过我们沈家的人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"
楚明翊看着她眼中的坚定，心里顿时明白了。他点了点头，郑重地说道："好，我帮你。不管你想做什么，我都支持你。沈家的冤屈，我会和你一起洗清。苏婉晴欠我们的，我会让她加倍偿还！"
听到他的话，沈清澜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她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她不再是一个人了。
楚明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。
"清澜，谢谢你......"他轻声呢喃着，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珍视。
沈清澜靠在他的怀里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，心中一片安宁。
也许，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。
也许，所有的痛苦和仇恨，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。
只是，他们不知道的是，前方的路，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。苏婉晴的势力已经遍布朝野，想要扳倒她，洗清沈家的冤屈，绝非易事。
而他们之间的感情，是否真的能够回到过去？那些曾经的伤痛和背叛，是否真的能够烟消云散？
一切，都是未知数。
但至少现在，他们选择了在一起，选择了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，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，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。
夜色渐深，万籁俱寂。只有客栈房间里，还残留着淡淡的温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。
江南的路还很长，他们的未来，也还很长。
晨光透过窗纸渗进房间时，沈清澜在一片麻痒中醒来。楚明翊的发梢蹭着她的下颌，带着皂角的清爽气息。他整个人蜷缩成在床柱上，湿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："你......"
"闭嘴。"沈清澜咬着牙撕开他的衣襟，心口猛地一缩。他左侧胸膛赫然盘踞着蜿蜒的疤痕，纵横交错的旧伤上覆着新鲜的绷带，暗红色的血迹早已浸透。
"什么时候的事？"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。这分明是箭伤，和她肩头那箭一样的位置，却深可见骨。
楚明翊抓住她冰凉的手按在唇边，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："密道里......替身马车外......你以为那箭......"
沈清澜猛地抽回手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难怪那日他眼神痛楚，难怪他明明贵为天子却只能仓皇逃窜。苏婉晴那支淬毒的箭，根本是冲着他去的。
"蠢货！"滚烫的泪砸在他手背上，楚明翊反而笑了，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。
"能替你挡一次......真好。"他倾身靠近，灼热的唇擦过她的耳垂，"清澜，这次换我护着你......"
话音未落，门外突然传来老魏惊慌失措的脚步声："陛下！苏丞相的密探......"
楚明翊瞬间拽过锦被将沈清澜裹住，翻身挡在她身前。窗外传来利刃破风的锐响，三枚透骨钉擦着他的肩头钉入木柱，尾端还在嗡嗡震颤。
"带上这个去后院。"他将一枚虎符塞进她掌心，触感冰凉粗糙，"库房第三块地砖下有密道......"
"要走一起走！"沈清澜死死攥住他渗血的衣袖，外面已经传来兵刃相交的脆响。楚明翊突然扣住她的后颈，用力吻了下去。
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，带着决绝的滚烫。
"活下去。"他将她猛地推向暗门，白玉般的脸颊擦过她的鼻尖，"等我来接你。"
暗门轰然合拢的瞬间，沈清澜听见老魏嘶哑的喊叫和兵器落地的钝响。掌心的虎符硌得生疼，她扶着潮湿的砖墙滑坐在地，指缝间不知何时沾满了血。
是他的，还是她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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