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封信

柯棋整夜未眠。

工牌背面那行血字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思绪。第三次循环？第14天？他分明记得今天才是入职第五日。窗外晨光渗入公寓时，他发现自己的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——细长的割痕，边缘整齐得像被纸划伤，却凝着发黑的血痂。

浴室镜面蒙着厚厚的水雾。柯棋伸手擦拭，镜子里的自己却慢了一拍。当现实中的手已经放下时，镜中的手仍在缓缓移动，最后停在了一个诡异的角度——食指笔直指向下方。

"咚。"

楼下传来清晰的敲击声，仿佛在回应这个动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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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恒邮局比往常更安静。前台的黄铜铃铛积了灰，接待处没有林主管的身影。柯棋低头快步走向工位，却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纯白信封，上面用红墨水写着他的工号：044。

"你的第一项派送任务。"林主管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，吓得柯棋差点碰倒墨水瓶，"日落前必须送达。"

柯棋接过信封时，指尖传来触电般的刺痛。收件地址让他血液凝固——阳光花园7栋302室。这是他自己的公寓。

"这...是不是搞错了？"

林主管的制服领口别着一枚银质胸针，形状像扭曲的时钟指针。"邮局从不犯错。"她说话时胸针反射的光斑在柯棋脸上游走，"记住第五条规则。"

直到林主管的脚步声彻底消失，柯棋才敢翻看信封。没有红色蜡封，但邮戳日期显示是明年今日。信封角落有个几乎不可见的记号：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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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午的太阳白得刺眼。柯棋站在距离公寓两个路口的报刊亭旁，汗水浸透了后背。报刊亭老头正用收音机听着京剧，咿咿呀呀的唱腔混着电流杂音，唱词突然清晰起来：

"早知今日轮回苦，何必当初拆信封——"

柯棋猛地转头，老头却像从未开口般专注修着老花镜。收音机里播放着股市行情。

信封在阳光下变得透明。柯棋隐约看到里面有一张纸和金属反光。第五条规则说的是"红色封印信件"，而这封是白色......

他拐进一条死胡同，用钥匙划开封口时，一张泛黄的相片滑了出来。照片上是二十岁生日的自己，正对着蜡烛许愿。但照片角落里，本该是母亲的位置，站着一个穿绿色制服的女人——许暮。她的手臂以不可能的角度环着年轻柯棋的肩膀，涂着蔻丹的指甲几乎陷进他脖子的皮肤。

信纸上是他自己的笔迹：

「当你读到这封信，循环已重启三次。关键线索在以下位置：

1. 13号信箱底部刻着数字7-14-21

2. 许暮颈后的纹身是逆向行走的时钟

3. 地下室最里间的档案柜藏着我们的交接记录

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笑脸，包括"老陈"。真正的他已经死在七年前的镇压中。

——第三次循环的你」

钥匙从信封滑落，黄铜质地，齿纹组成一个奇怪的符号：⊝。柯棋突然头痛欲裂，记忆中闪回碎片：

黑暗的走廊...许暮银灰色的眼睛...地下室传来的啃食声...自己浑身是血地往墙上刻数字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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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次才打开公寓门。屋内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，尽管柯棋明明记得昨晚才打扫过。书桌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檀木盒子，锁孔形状与那把钥匙完美契合。

盒子打开的瞬间，整间公寓的灯光闪烁起来。里面是一本皮质笔记本，扉页贴着柯棋小学时的照片，但照片里多了一个不该存在的身影——穿着邮局制服的许暮站在操场边缘，正直勾勾盯着镜头。

笔记本内页写满密密麻麻的记录，最新一页墨迹未干：

「第四次循环第1天：

他们又重置了我的记忆。这次必须记住：

1. 许暮在每月7号会失去部分能力（月相影响？）

2. 邮局地下室的青铜门需要三把钥匙：

- 13号信箱钥匙（已获取）

- 许暮的怀表钥匙

- 你自己的肋骨

3. 当听到铃声数到13下时，立刻——」

后半页被撕掉了。柯棋翻到前一页，发现是详细的手绘地图，标注着邮局地下结构的各个通道，其中一条用红笔画出的路线尽头写着"时间锚点"。

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。柯棋抬头，发现玻璃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便利贴，全是自己的笔迹：

"不要睡卧室！"

"凌晨3:17检查浴室镜子"

"冰箱里的肉不能吃"

"许暮说谎时会眨左眼"
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床头柜上突然出现的闹钟——它没有电源线，表盘边缘刻满细小符号，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。当秒针停在12的位置时，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。

浴室传来水龙头自动开启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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柯棋抄起笔记本冲向门口，却发现门把手纹丝不动。猫眼里，许暮放大的瞳孔正堵在视孔另一侧，银灰色的虹膜上浮动着蛛网般的血丝。

"柯棋，"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，"我知道你读信了。"

浴室的水声变成了液体滴落的黏稠声响。柯棋退到窗边，发现窗框不知何时被焊死。便利贴上的字迹开始蠕动重组，拼成一句话：

"镜子是唯一的出路"

当许暮的指甲开始刮擦门板时，柯棋冲进浴室。镜面布满裂纹，映出十几个不同版本的自己：年老的、受伤的、穿邮局制服的......最右侧的镜中影像甚至举起血字警告牌："通风管道！现在！"

天花板通风口的螺丝已经松动。柯棋踩着洗手台爬上去时，听到公寓门被暴力拆开的巨响。许暮的冷笑声贴着耳后响起："这次比上次快了三天呢......"

通风管道狭窄得令人窒息。柯棋在黑暗中期盼着，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栅栏。踹开通风口的瞬间，他坠入了一个充满霉味的空间——

邮局地下室。

昏暗的应急灯下，数百个档案柜像墓碑般排列。远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，夹杂着某种生物沉重的呼吸声。柯棋的笔记本自动翻到地图页，纸面上的红线开始渗血，指向走廊尽头一扇刻满时钟纹路的青铜门。

门中央的锁孔有三个插槽。柯棋颤抖着掏出那把⊝形钥匙，却发现口袋里的13号信箱钥匙正在发烫。两把钥匙同时发出幽蓝的光，照亮了门上的铭文：

"Tempus Edax Rerum"（时间吞噬万物）

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。许暮哼着走调的歌谣，歌词让柯棋浑身发冷：

"一封信呀两次拆，三次轮回四次埋......"

柯棋发疯般尝试钥匙组合时，青铜门突然浮现出血色掌印。掌印下方，有人用指甲刻出一行小字：

"第三次循环的柯棋曾到达此处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