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寿华绝笔

老仆避开她急切的目光，低声道："少爷一切安好，只是...柴大娘子为这事已三日未进饮食，今早更是一病不起..."

寿华如遭雷击，踉跄后退半步。她想起柴安曾说过，父亲早逝后，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。

"姑娘，"老仆叹了口气，从怀中又取出一封信，"这是柴大娘子让老奴转交的。"

寿华颤抖着拆开第二封信，上面只有寥寥数语：

「寿华姑娘：

老身年迈，只此一子。若你真心待他，便该为他前程着想。若你执意纠缠，老身唯有一死以绝后患。望姑娘三思。」

信纸飘落在地，寿华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。她想起桃花树下柴安为她推秋千时爽朗的笑声，想起麦田里追逐打闹时他发间沾着的草屑，想起他小心翼翼为她簪上金簪时微红的耳尖...

"请转告柴大娘子，"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得不像是自己的，"寿华明白了。"

老仆离去后，寿华独自坐在茶炉前，看着炉火渐渐熄灭。她取出贴身收藏的金簪，在暮色中熠熠生辉。一滴泪水落在簪头的桃花上，碎成无数细小的光点。

三日后，当柴安终于说服母亲允许他回洛阳处理生意时，迎接他的是一间上了锁的茶坊和邻居转交的简短字条：

「柴公子：

前尘往事，如梦一场。蒙君厚爱，寿华愧不敢当。金簪奉还，愿君前程似锦，娶得贵女，光耀门楣。

寿华绝笔」

字条旁是一个素色锦囊，里面静静躺着那支他亲手挑选的金簪。

"这不可能..."柴安攥着锦囊，指节发白。他发疯似的敲打茶坊的门，直到邻居告诉他寿华三日前就已离开，去向不明。

回到客栈，柴安将金簪重重拍在案上，震得茶盏叮当作响。他猛地想起什么，翻出母亲给寿华的信件副本——这是他从母亲书房偷偷抄录的。

"以死相逼...好一个以死相逼！"柴安怒极反笑，眼中却泛起泪光，"对儿子用这招不够，还要去威胁她！"

他抓起金簪冲出房门，却在大街上茫然四顾——洛阳城这么大，他要到哪里去找她？

暮色中，柴安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常去的桃花林。秋千还在，却已积了薄灰。他颓然坐在秋千上，金簪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。

"寿华..."他轻声呼唤，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桃林的沙沙声。

突然，一片粉色花瓣飘落在他肩头。柴安抬头望去，看见一株桃树后闪过一抹鹅黄色衣角——那是寿华最爱的颜色。

他心跳如鼓，却不敢贸然上前，生怕惊走了那可能是幻觉的身影。轻轻解下腰间玉佩，他将其放在秋千上，然后退到树后。

许久，一只纤细的手拾起了玉佩。柴安屏住呼吸，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树影。

柴安屏住呼吸，目光死死锁住那抹鹅黄色的身影。

寿华站在桃树下，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留下的玉佩，低垂的睫毛在暮色中投下一片阴影。她瘦了，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，像是蒙了一层薄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