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小官回来的路上，封典同他就说了院子里来了一个小孩的事。
“相处的来就相处，相处不来，我就把他送回他二叔那。”
人心都是偏着长的，更何况小官和张海客二者在封典这里就没有可比性，一个是她亲自养了三年的，一个是她认识但不是很熟的，哪个在她心头的分量更重要，这不是一目了然吗？而且张海客还有二叔，小官明面上只有她这个姑姑了。
“知道了。”
想起今天学习的内容，小官声音轻轻地说着今天一天学了什么，对于今天这位老师的教学还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想法，“他教的不好，有一些我听不懂的地方，他直接略过了。我去问他问题，他也不回答我。而且他说话怪怪的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。”
封典带着他走到一处避风的墙后，蹲下来平视着他，温声说道：“他是怎么说的？你复述几句给我听听。”
小官听话地复述了其中几句。
——“作为张家的圣婴，就应该肩负起这个身份的责任。不要仗着身后有个长辈，就自大自傲！”
——“这个苦一般人都吃不了，要是受不了就尽早退出，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！”
——“这都听不懂？脑子是怎么长的！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养出什么样的小孩！”
封典皱眉，尽管他复述的语气很平静，但话里的阴阳怪气、含沙射影不要太明显了。
小官在阁楼学习，并不是一对一，而是多对一，挑选出的老师都是擅长或专精某一方面的，能够很好地教学。
而且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圣婴，很少会有老师会在这方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，都是规规矩矩的教学。
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人，他的底气是谁给的？真当小官是一个小孩就听不懂他的话了吗？背后指不定站着哪位长老。
看来还是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平静了，某些人按捺不住想要搞事的心思了。
一双小手突然抚上封典无意识皱起的眉心，一点点抚平。
小官明白应该是他刚刚复述的那几句话给姑姑带来了烦恼，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，而是隔着厚厚的衣物摸摸肚子的位置，道：“姑姑，我饿了。我们回去吃晚饭吧。”
“行。”封典压下心中隐隐成型的计划，一把抱起小官，大胯步往院子的方向走。
回到自己的地盘，她简单地给两个小孩互相介绍一下，让他们认识一下，以后再慢慢熟悉。
然后就让两个小孩去洗手，她自己则是去厨房把温在锅里的大杂炖盛好端出来。
小官拉住准备走出房间的张海客，“你去哪？”
张海客疑惑：“大人不是叫我们洗手吗？”
“不用出去洗，姑姑说冬天的水太冷了，用屋里这个小保温壶准备的温水来洗手就行。”
小保温壶旁边还放着一个木盆，显然是用来装洗手水的。
两个小孩洗完手擦干净，就在桌子旁乖乖坐下吃晚饭。
封典给时不时给两人夹菜，“来来来，多吃点，长身体呢。”
“谢谢姑姑。”
“谢谢大人。”
“别叫我大人了，你一个小孩子这么叫我总感觉怪怪，你跟小官一样叫我姑姑就好。”
“好的……拂风姑姑。”
晚上睡觉的时候，小官得知刚认识的张海客今晚要跟姑姑一块睡，轻扯着她的衣角说：“我也要！”
“行行行，都来都来。”
炕上的小桌子被放好，三人在炕上的位置从左到右依次是封典、小官、张海客。
炕上热乎乎的，被子也松软保暖，关好的窗子将夜间的风声挡在窗外，真是一个舒适的睡眠环境。
三人刚躺下没多久，其中两道呼吸变得平缓。封典转头去看，两个小孩已经睡熟了。
也是，他们都累了。一个学习了大半天知识，是精神上的累；一个长途跋涉今早才到的张家，是身体上的累。
反倒是她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，闭上眼睛在炕上躺了好一会，还越加精神了。
封典睁开眼看着头顶的房梁，那个隐隐成型的计划又浮现在心中。
昏暗中，一双眼睛亮得吓人。
外面呼啸的风声似夜鬼远远传来的哀嚎声，吹得半开窗子边的窗帘剧烈摆动着，猎猎作响。
张海客被这动静从梦中惊醒，起床将窗子关好，拉好窗帘，再坐回床上，眼睛呆呆的，整个人正在出神，回想起刚才被打断的梦，有些怅然。
他很少做梦，刚才竟然久违地梦起了他和张起灵小时候初见那一天的情况，那一天不仅是他和张起灵、张拂风第一次见面，也是他第一次到东北张家。
那时候的他听自己父母说起过东北张家，是海外张家人出来的地方，是他们张家人的大本营，但他从未去到过。
他一时间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。
“爹，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东北张家那儿？”
男人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脑袋，笑道：“再等等，等你长到这个高度就可以去了。”说着，他划分出一个高度来。
三岁的小海客努力踮起脚尖也没能达到这个高度，有些沮丧，“那我要长好久好久啦。”
“不会很久的。”男人安慰着，把他往书房带，“来，先把今天的大字给练了。”
“好好练大字，好好吃饭，好好睡觉。那没过几天你就会跟那门口的小树似的腾腾往上长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
“真的，你爹我从不骗人。”
单纯的小海客相信了。
然而过了一段时间，他发现门口小树长得更高了，自己却没有在小树上做的标志高了。
他变矮了！
会不会以后门口的小树越长越高，他越长越矮了？
小海客一时间悲从中来，“哇”的一下嚎啕大哭起来。
闻声而至的女人听闻事情经历，瞪了两下讪笑的男人，抚着小海客的背，细细将他变矮的真相解释给他听。
他还有些抽抽，断断续续地问：“那我……什么时候……才能长得……爹说得……那么高？”
“很快的。”女人报出一连串节日名字，“你把这些节日都过两遍就可以了。”
小海客伸出手指认真算了算，发现好像也不是很久，又高兴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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