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针的指针,在巨大的落地钟上,冰冷而固执地指向了七点差五分。
宴会厅里衣香鬓影,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却虚假的光芒。
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气泡、名贵香水的馥郁,以及一种越来越浓重的、令人窒息的尴尬和焦灼。
池骋没有出现。
那个本该与姜棉并肩的男主角,如同人间蒸发,杳无音讯。
池父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铁青变成了酱紫色,额角青筋暴跳,握着酒杯的手指捏得骨节发白。
他强压着滔天的怒火,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。
姜父和姜母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得如同面具。
他们一边强撑着对宾客挤出尴尬的笑意,一边频频看向入口方向,眼神里的焦急和恐慌几乎要溢出来。
眼看着池父濒临爆发的边缘,姜父再也忍不住,猛地转头,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和压力,狠狠泼向了站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姜棉。
龙套【姜父】“姜棉。”
姜父几步冲到姜棉面前,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和指责。
龙套【姜父】“你怎么回事?跟池骋住在一起,他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,你为什么不提醒他?为什么不看着他点?”
他将池骋的缺席全看作是姜棉的失职。
姜母也紧随其后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埋怨和焦急。
龙套【姜母】“就是啊,你这孩子,平时看着挺机灵的,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。”
姜棉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,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。
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,从顶层巨大的露台缝隙涌入,吹拂着她身上那件精心挑选的薄纱抹胸礼服。
轻纱在风中微微飘荡,勾勒出她纤细单薄的身影。
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,屏幕还亮着,停留在那个只有她发出的消息界面上。
麻烦快些到场。
消息发送时间是六点十分。
下面空空如也,没有任何回复。
像投入深海的石子,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。
昨夜客厅里,池骋那张带着玩味坏笑的脸,那句轻飘飘却斩钉截铁的“一定”,此刻如同最讽刺的回响,在她耳边反复震荡。
故意的。
他就是故意的。
她早该知道的。池骋那样的人,怎么会甘心被一场所谓的“订婚宴”束缚?他就是要用最极端、最打脸的方式,宣告他的不羁,撕碎所有试图加诸于他身上的规则和期待。
而她,连同这场精心策划的盛宴,都不过是他眼中一场供他取乐的闹剧。
面对父母劈头盖脸的迁怒,姜棉缓缓抬起头。
那张脸上,没有任何委屈,没有惊慌,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。
晚风吹动她颊边的碎发,拂过她光洁的颈项。
她看着姜父因为愤怒的脸,看着姜母眼中毫不掩饰的埋怨。
然后,她的嘴唇动了动,清晰地一字一句道。
姜棉“是池骋的问题,”
她的目光平静无波。
姜棉“和我没有关系。”
声音不高,却如同平地惊雷。
姜父和姜母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,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,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,看着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,一时哽住。
而几步开外,一直强压着怒火的池父,转过头。
那眼神里是被当众打脸的巨大羞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