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碎片,偶尔挣扎着浮起,又被混沌的黑暗吞噬。
姜棉最后的清晰记忆是山间清冷的夜风,刺目的车灯,还有池骋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,以及那声低哑沉重的……“对不起”。
再往后,记忆便彻底断裂,陷入一片模糊的温暖和颠簸之中。
她只依稀记得一种失重的感觉,仿佛被托举着,悬浮在半空。
耳畔是沉稳的心跳声,鼻尖萦绕着混合了烟草、昂贵古龙水以及……山间夜露的清冽气息。
很矛盾,却意外地让她紧绷的身体感到一丝疲惫的松懈。
她想,那怀抱……好像……还挺舒服的,就是有点硬……
再睁眼时,视线模糊了许久才勉强聚焦。
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水晶吊灯暖黄色的光晕,洒在精致的天花板上。
身下是客厅沙发柔软的绒面触感,身上裹着一层厚实的羊绒毯,温暖的包裹感让她冰冷的四肢稍微有了点知觉。
头很重,像是灌了铅,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。
脑子里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,吵得她无法集中精神。
她试图坐起来,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,只能微微偏了下头。
视线缓慢地移动。
然后,她看到了他。
池骋端着一杯水,正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。
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脸上常有的那种锐利和冷硬,他甚至微皱着眉,神情是罕见的专注,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护着杯中之水,生怕洒出一滴惊扰了她。
他走到沙发边,似乎想弯下腰,用那只没端杯子的手,托起她的后颈喂她。
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,姜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,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,避开了。
池骋的动作猛地一顿。
他这才仔细看她的眼睛。
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眸子此刻依旧泛着水光,带着酒精浸润后的迷蒙和红肿的可怜,但眼底深处,却不再是之前在他车里时那种彻底的混沌和空洞。
哦,醒了点。
池骋眉间的褶皱稍微舒展了一些,似乎也松了口气,放弃了喂水的打算。
他将水杯递到她眼前,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与他本人气场极为不符的轻柔。
池骋“能自己拿住喝吗?”
姜棉的大脑嗡嗡作响,处理信息的速度慢得像生了锈。
她盯着那杯晃动的水面,光线在里面晃出细碎的金子。
她呆滞了好几秒,然后才极其缓慢地、生硬地上下点了点她的下巴——是点头的意图,却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。
她伸出手,细长的手指微微发抖,指尖冰凉。
接过温热的玻璃杯时,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蜷缩了一下手指,又很快握紧。
她也不看他,只是凭本能,双手捧着杯子,凑到唇边,小口小口地啜饮着。
干涸灼痛的喉咙得到了些许滋润,让她满足地轻轻吁了口气。
喝了几口,好像解不了身体里的渴。
但她又似乎觉得够了,或者说是捧累了?
她便动作很自然地将还剩半杯的水杯往前一递,目标明确地递回给了池骋。完全没有要放到一边茶几上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