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双生契·家族棋》
暮春的雨打在雕花窗棂上,沈砚禾捏着那封烫金拜帖,指尖碾过“顾氏嫡子顾承砚”的落款——这是两家长辈定下的“双生契”,她作为沈家独女,从出生起便与顾家独子被绑在家族兴衰的棋盘上,连周岁抓周,都各自攥着半块刻着“龙凤”的玉佩。
“砚禾,明日随我去顾家赴宴。”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指尖替她别正鬓边的玉簪,“你与承砚是沈家与顾家唯一的血脉,这桩婚约,是两族百年基业的纽带。”她望着镜中自己素白的衣衫,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,在顾家后花园第一次遇见顾承砚——他蹲在假山后替受伤的麻雀包扎,听见她的脚步声,慌忙把麻雀藏进袖口,耳尖红得比假山旁的杜鹃还艳。
顾家的宴厅灯火通明,顾承砚穿着玄色长衫立在廊下,手中握着半块玉佩——与她腰间的那块严丝合缝。“沈小姐。”他颔首致意,语气疏淡得像落在青石板上的雨,却在她路过时,忽然低声道:“当年那只麻雀,后来被我养好了,如今还在顾家的梧桐树上搭窝。”
她猛地抬头,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——原来他还记得。那年她蹲在顾家花园哭鼻子,因为嫡母说“庶女不该抛头露面”,是他悄悄递来块桂花糖,说“我妈说甜的东西能盖过眼泪味”。可此刻他腕间戴着顾家祖传的“守业镯”,冰凉的玉质隔着衣袖,像道无形的墙,把当年那个会替麻雀治伤的少年,和如今背负家族重任的嫡子,分成了两个模样。
深夜的花园飘着杜鹃花香,沈砚禾摸着假山石上的刻痕——那是十四岁那年,她与顾承砚偷偷刻下的“双生契”,原本歪歪扭扭的字迹,如今被磨得光滑,像两家长辈反复叮嘱的“家族责任”。“在看当年的刻痕?”顾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指尖划过石上的纹路,“父亲说,等我们成婚那日,便把这半块玉佩熔了,铸成‘双族印’。”
她转身时,看见他手中捏着朵刚摘下的杜鹃,花瓣上还沾着雨珠:“你从前说杜鹃像火,可我觉得……”他忽然顿住,把花塞进她手里,语气又恢复了疏离,“明日陪你去看沈家的藏书阁,听说你想整理祖上的医书。”
雨滴落在杜鹃花瓣上,她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,顾承砚偷偷替她抄了整册《千金方》,字迹工整得不像他平日潦草的风格,末了画了只歪歪扭扭的药葫芦:“别总看那些晦涩的医书,偶尔笑笑,比什么药都管用。”可如今他说起“家族印”时,眼底是与父亲如出一辙的沉稳,仿佛那些藏在花园里的时光,早已被“唯一继承人”的身份碾碎。
婚期定在端午。沈砚禾望着案头的婚服,绣着密密麻麻的龙凤纹,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。顾承砚送来的聘礼里,除了金银玉器,还有个木盒——里面装着晒干的麻雀羽毛,和张泛黄的纸条:“当年你说麻雀虽小,却能自己搭窝,不必仰人鼻息。”她忽然想起他曾说“等我们长大了,就去外面开个医馆,你看病,我抓药”,可如今医馆的梦,早被“双生契”的枷锁锁进了顾家的库房。
成婚那日,红烛映着他们交叠的玉佩,熔成一枚刻着“沈顾”的族印。顾承砚掀起她的盖头时,指尖在她腕间的红绳上顿了顿——那是她偷偷系的,绳尾坠着当年他送的麻雀羽毛。“砚禾,”他忽然在她耳边低语,“往后这枚族印,不只是家族的枷锁,也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,“是我替你守住沈家医书的契约,就像当年替麻雀守住窝。”
她抬头望进他眼底,看见那里藏着比红烛更暖的光——原来有些羁绊,从出生便被刻进血脉,却在岁月里悄悄生长出超越家族的温度。他是顾家唯一的嫡子,她是沈家唯一的独女,从前以为“双生契”是束缚,此刻却懂了,当两个“唯一”站在一起,除了背负家族,还能成为彼此的“唯一”——就像假山石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