芯片

\[正文内容\]通风管道口锈得不成样子的格栅被我一脚踹开，带着晓棠从半米高的地方摔下去，后背砸在站台龟裂的瓷砖上，震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灰尘呛得我玩命咳嗽，嘴里全是铁锈味和陈年老霉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味。

"咳咳......晓棠！你怎么样？"我顾不上后背火辣辣的疼，赶紧爬过去扶她。

怀里的人没反应，就那么软塌塌地靠在我身上，额头烫得吓人。我刚要伸手去探她的脉搏，手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痛，低头一看，那颗从机械蝴蝶胸腔里抠出来的芯片正烫得发红，在我掌心烙出个蝴蝶形状的红印子，跟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。

站台顶上的应急灯每三秒闪一次，惨白的光打在我们身上，又立刻被更浓的黑暗吞没。每回灯亮的时候，我都能看见远处隧道口有什么东西在动，像是有人在水里游泳，搅得空气都跟着晃悠。

"别碰......它们在找......"晓棠突然嘟囔了一句，声音含糊不清的，眼睛半睁着，瞳孔里蒙着一层白翳，根本没聚焦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把她搂得更紧了些。后颈的胎记又开始发烫，不是平时那种火烧火燎的疼，而是像有无数蚂蚁在皮肤底下钻来钻去，痒得钻心。我伸手摸了摸晓棠后颈，那里的胎记红得发紫，周围还有细细的银色纹路在慢慢往外爬，跟电路板似的。

就在这时，通风管道上方"啪嗒"掉下来几滴黏糊糊的东西，落在我手背上。我抬眼一看，胃里当场翻江倒海——通风口边缘扒着三只机械蝴蝶，金属翅膀折射出冷森森的光。最吓人的是它们的眼睛，全是血红色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。

"操！"我低骂一声，猛地把晓棠往身后拽，顺手抓起地上一根锈得快断的钢筋护在身前。

翅膀振动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，越来越响。原本空荡荡的站台突然冒出十几只机械蝴蝶，从废弃座椅底下，从破破烂烂的售票窗口，从天花板的裂缝里......密密麻麻的，把我们团团围住。它们的金属翅膀互相碰撞，发出指甲刮玻璃似的刺耳声响。

第一只蝴蝶朝我扑过来的时候，我几乎是本能地挥起钢筋。"铛"的一声脆响，那玩意儿被我打落在地，爆出一串细小的火花，零件散了一地。可更多的蝴蝶涌了上来，像片乌云似的压过来。

我护着晓棠往后退，背顶住冰凉的墙壁，心里把艾琳娜那个老巫婆骂了一千遍一万遍。这些蝴蝶明显是冲着我来的，好几次都从我胳膊旁边擦过去，金属翅膀刮得我皮肤生疼，却偏偏不碰晓棠一下。

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，怀里的人突然疯了似的尖叫起来，猛地推开我。她的力气大得惊人，我踉跄着后退几步，眼睁睁看着她眼神空洞地冲向站台边缘，那儿的安全护栏早就锈没了，底下就是黑漆漆的铁轨。

"晓棠！你干什么！危险！"我把钢筋一扔，拔腿追上去。

她像没听见似的，径直跑到站台边上，站在那里嘿嘿地笑，声音又尖又细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入手冰凉，她皮肤下那些银色纹路还在动，像是有活物在里面爬。

"放开我！要回去！要回培养舱！"她使劲挣扎，指甲抠进我胳膊上的伤口里，血一下子就涌出来了。

"你看看我！我是姐啊！苏晚萤！"我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，使劲晃着她。

晓棠的身体突然僵住了，眼神慢慢聚焦。她看着我胳膊上的伤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，混着额头上的冷汗，把脸上的灰冲得一道一道的。"姐......"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"快走......它要控制我了......"

站台尽头突然传来金属门被撞开的响声，我回头一看，魂都吓飞了——一只足有脸盆那么大的机械蝴蝶从黑暗里飞出来，翅膀上全是锋利的刀片，闪着寒光。

"操！跑！"我拉起晓棠就往反方向冲。站台尽头有间控制室，玻璃门上满是裂纹，但看起来还能挡一会儿。

我用后背撞开控制室的破门，拖着晓棠躲进去，反手推过一个生锈的金属柜顶住门。刚喘口气，就听见"铛铛铛"的响声，外面的机械蝴蝶开始撞门了，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往下掉。

"姐，你看那个......"晓棠突然指着墙上的寻人启事。
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。泛黄的纸页上贴着个小女孩的照片，扎着两个羊角辫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——那是我！是我七岁时的样子！照片下面写着"寻人：苏晚萤，女，7岁，颈后有蝴蝶形胎记......"

就在这时，控制台突然滋滋啦啦地响起来，屏幕一个接一个地亮了。上面全是艾琳娜实验室的画面，我看到了标着"217"的培养舱，里面是我自己蜷缩在蓝色液体里的样子。旁边是晓棠的"218"号，她闭着眼睛，看起来像个破碎的娃娃。

画面突然切换，一个标着"219"的培养舱出现在屏幕中央。里面的黄色液体浑浊不清，但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——那个女孩，跟我和晓棠长得一模一样！就在我震惊的时候，她突然睁开眼睛，瞳孔里映出三只叠在一起的蝴蝶影子，后颈的胎记是银色的，在幽暗的液体里闪着冷光！

"219......"我喃喃自语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原来还有第三个？我们到底是什么？实验品吗？

"别碰！会同步记忆！"晓棠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，死死抓住我正要去按控制台的手。她的力气大得吓人，我的指甲被她捏得噼啪作响，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。

"什么意思？晓棠你说清楚！"我使劲想甩开她，却被她眼里的恐惧镇住了。

"芯片......"她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，声音嘶哑得像破锣，"芯片会吃掉我们的记忆......每激活一次就消失一部分......孤儿院的事......饼干的味道......都是假的......"

我愣住了，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脸，突然想起我们小时候在孤儿院分享最后一块饼干的样子。那天晓棠发着高烧，我把饼干泡在水里，一口一口喂给她吃。她当时笑着说："姐，等我长大了，一定买好多好多饼干给你吃......"

那些记忆，难道真的是假的？

"姐！小心！"晓棠突然尖叫一声，把我往旁边一推。

"哐当"一声巨响，控制室的门被撞开了。那只巨大的机械蝴蝶飞了进来，翅膀上的刀片闪着寒光，径直朝我扑过来。晓棠拉着我往控制台底下钻，刀片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，削掉了一小撮头发。

"只有那里能走！"晓棠指着墙角的排水管道，拖着我爬过去。她抓起地上的金属撬棍，突然冲向电缆箱。

"你干什么！"我大喊。

她没理我，用撬棍狠狠砸向电缆箱的锁。火花四溅中，她抓起两根裸露的电缆，深吸一口气，把它们分别搭在站台两侧的铁轨上。

"轰隆——"

蓝色的电流瞬间在铁轨之间炸开，形成一道刺眼的屏障。那些扑过来的机械蝴蝶撞上电流，一只接一只地爆炸，零件像下雨似的落了一地。

"快走！"晓棠拉着我跳进铁轨间的积水里。水不深，刚没过脚踝，但冷得刺骨。我突然注意到水面上映出的倒影——我和晓棠后颈的蝴蝶胎记都在发光，暗红色的光线下，胎记里竟然显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，一闪一闪的，像星星一样。

排水管道又窄又黑，我们只能匍匐前进。里面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，混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腐烂的臭味。我爬在前面，晓棠跟在后面，粗重的呼吸声在管道里回荡。

爬了差不多十几米，管道突然拐了个弯。我们停下来歇口气，晓棠靠在冰冷的管壁上，脸色惨白，嘴唇干裂。她闭上眼睛，眉头皱得紧紧的，嘴里不停地念着："妈妈......救我......妈妈......"

我摸了摸兜里的芯片，烫得更厉害了，好像要嵌进肉里。突然，一滴水落在我后颈的胎记上，我激灵一下，抬起头。

管道顶部在滴水，不是普通的水，是蓝色的——跟艾琳娜实验室培养舱里的营养液一模一样！
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金属摩擦钢轨的刺耳声响，越来越近，越来越清晰。那声音不像之前那些小蝴蝶，更沉，更响......

晓棠也听见了，猛地睁开眼睛，瞳孔里闪过一丝红光。"它来了......"她声音发颤，抓着我的手，"姐，它来找我们了......"

\[未完待续\]管道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滴在安全帽上，咚咚响得像敲鼓。我把晓棠护在身后，钢筋在手里攥得发颤。那声音越来越近了，不是普通蝴蝶振翅的嗡鸣，而是......齿轮咬合着金属的钝响，混着翅膀刮过铁轨时刺耳的尖啸。

"把这个戴上。"我解下自己的安全帽扣在她头上。

晓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指甲深深掐进伤口。"姐，你看。"她摊开手心，那块从培养舱里带出来的芯片正在发光，猩红的蝴蝶图案在她掌心缓缓扇动翅膀。

我瞳孔骤缩——她后颈的银色纹路活过来了！那些电路状的光纹顺着脊椎蜿蜒攀爬，在昏暗的管道里亮得像条发光的蜈蚣。我猛地摸向自己后颈，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，那些本该只有在记忆里才存在的代码，正透过皮肤渗出来，在管道壁上投下摇曳的荧光。

"轰隆——"

整个管道突然剧烈震颤，积水混着铁锈簌簌落下。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，通风格栅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扯开。我抬头望去，对上了三只叠在一起的复眼——那只足有磨盘大的机械蝴蝶正倒挂在管道上方，刀片状的翅膀在应急灯下折射出骇人的寒光，每一片鳞粉都是微型锯齿。

"抓稳了！"我拽着晓棠扑向管道拐角。

翅膀切割空气的飓风几乎把我们掀翻在地。我眼睁睁看着那怪物的口器吐出金属丝，黏住了晓棠的帆布鞋跟。丝线猛地收紧，她整个人被拽得腾空而起，安全帽掉在地上滚出老远，露出后颈那只完全活化的银色蝴蝶——代码正在重组，翅膀边缘已经浮现出"218"的编号。

"姐！芯片！毁掉芯片！"晓棠尖叫着掰断自己的小指，鲜血淋漓的手里握着半块发光的芯片。

我脑子"嗡"的一声炸开。原来艾琳娜给我们植入的不是一块芯片，是两块。我抓起钢筋冲过去，却被横飞过来的金属丝缠住小腿。那丝线像有生命般勒进肌肉，我甚至能感觉到微型齿轮在里面转动，要把神经和金属丝缝合在一起。

管道突然倾斜，积水卷着我们往某个方向流动。前面隐约传来瀑布轰鸣，我这才发现排水管道尽头是垂直下落的深渊。晓棠的尖叫声被水流吞没，她整个人已经被机械蝴蝶拖拽到管道边缘，银色的发丝垂在黑暗里，像条濒死的银鱼。

"217号实验体。"冰冷的电子音突然从机械蝴蝶体内传出，震得我耳膜生疼，"停止抵抗，回归培养舱。"

"去你妈的！"我用牙齿咬断小腿上的金属丝，腥甜的血沫灌满口腔。钢筋终于砸中了那怪物的关节，火花四溅中，缠着晓棠的丝线骤然松弛。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，两人重重摔进湍急的水流里。

下坠的瞬间，我看见机械蝴蝶裂开的胸腔里——艾琳娜的半张脸正在玻璃培养舱里微笑，她的眼睛被改装成了红色传感器，而她后颈的银色蝴蝶胎记，正在向我发出求救的摩斯密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