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

我和晓棠谁都没说话。她抓着我手腕的手慢慢松开，我低头看见她手背上有四个清楚的指印，红得发紫。

"婚纱内侧有口袋。"晓棠突然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像吞了把沙子。她侧身拉开婚纱侧面的拉链，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手机，"早上我偷偷给林夏发了消息，如果我三个小时没回她就报警。现在是..."

她按亮手机屏幕，我俩同时倒吸一口冷气。

屏幕上显示下午2:20，日期7月15日。电池图标旁边还有个奇怪的符号——一个红色的蝴蝶，翅膀是断开的。

"不对啊，"我抓过她手机翻来覆去看，"我们在溶洞待了起码两个小时吧？从掉下去到现在..."

晓棠突然扯了扯我胳膊，指着我刚才踹过的那块茧壁。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透过半透明的茧壁，我看见外面飞速掠过的岩石和泥土。就像坐在特快列车上往外看，只是我们周围没有车厢。

"它在带我们穿地。"晓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"用不了多久就会到酒店..."

我突然想起什么，摸遍全身口袋才找到那张被水浸得皱巴巴的请柬。红色的纸已经泡得发胀，苏振海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晕开了一小块。我展开请柬，7月15日那个烫金的日期在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。

"婚宴请柬上印的时间是下午2:30开始。"我把请柬举到光茧壁透进来的阳光下，日期旁边还有行小字：吉时三刻，血脉归位。

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。这句话怎么看怎么像某种祭祀仪式的说明。

"姐，你的手！"晓棠突然抓住我手腕，把我左手翻过来。

我低头一看，心脏猛地停跳半拍。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我左手手心那个星形伤疤变得异常红，红得像刚滴上去的血。伤疤周围的皮肤发烫，烫得我忍不住想甩手。

晓棠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伤疤，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。她自己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，指尖戳在婚纱裙摆上那个暗红色的"杀"字上。

那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现出来的，像是血写的，形状歪歪扭扭，笔画末端还带着钩，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。

"我们得进去。"我突然开口，连自己都惊讶这个决定。请柬上的烫金日期在我眼前闪闪发亮，后颈的胎记一跳一跳地疼，像是在数着倒计时。

晓棠没说话，只是拉开婚纱另一个口袋的拉链，掏出个小小的黑色U盘。金属外壳上刻着个蝴蝶图案，翅膀也是断的。

"昨天晚上我趁苏振海睡着，偷偷拷贝了书房电脑里的东西。"她把U盘塞进我牛仔裤口袋，又把我的衬衫下摆拉出来盖住，"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，密码是我们的生日。"

光茧突然减速，外面的景象从飞速掠过的泥土变成了熟悉的灰色墙壁。我认出那是酒店后巷的通风管道，小时候我在这里躲猫猫被苏振海抓住过，罚站了整整一下午。

"把请柬给我。"晓棠突然说。

我递过去，看着她把湿漉漉的请柬折成小块塞进婚纱胸罩里。动作快得像变魔术，然后她拉上拉链，拍了拍胸口，对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光茧开始变得透明，然后像融化的冰块一样渐渐消失。银白色液体顺着我们身体往下淌，滴在水泥地上，很快挥发成看不见的蒸汽。

午后的阳光刺眼，酒店后巷垃圾桶的馊臭味直冲鼻子。不远处的员工通道门突然传来"咔哒"一声，门锁在转动。

我和晓棠同时往后退了一步，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。她的婚纱在阳光下白得晃眼，我身上那件在溶洞里被划破好几个口子的T恤和牛仔裤显得格格不入。

员工通道的门开了条缝，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伸了出来。

晓棠突然抓住我手，把我的左手拉到她面前。她的手指冰凉，轻轻按在我手心那个还在发烫的星形伤疤上。我感觉她指尖微微用力，在我手心写了个字。

跑。

后颈的胎记突然像被针扎一样疼，疼得我差点叫出声。口袋里的请柬透过湿透的布料贴在皮肤上，烫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烙铁。

我低头看向自己和晓棠牵在一起的手，突然发现我们后颈的蝴蝶胎记不知道什么时候透过皮肤亮起来，在地上投下两个交叠在一起的红色蝴蝶影子，翅膀都在微微扇动。

员工通道的门越开越大，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了。\[本章完\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