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尘像细小的刀片刮在脸上。我半抱着晓棠往前跑,她的头歪在我肩膀上,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脖子里,带着股甜腻的铁锈味。
"这边!"林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,斧头抡开挡路的钢筋,火星子在应急灯下跳得老高。
地下停车场像被踩扁的饼干盒,头顶不断有水泥渣掉下来。我低头护住晓棠后脑勺,躲过一块拳头大的碎石。碎石砸在地上裂成两半,溅起的粉末迷了眼睛。
"咳咳......"晓棠突然剧烈咳嗽,身子往地上滑。我赶紧蹲下来搂住她,摸到她后颈的蝴蝶胎记烫得吓人,像块刚从炼钢炉里夹出来的烙铁。
"能走吗?"我擦掉她嘴角的白沫,她的眼睛半睁着,瞳孔散得像两片融化的玻璃。
"水......"她抓住我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"姐姐,好渴......"
"马上就有了。"我把她胳膊架到脖子上,咬着牙站起来。林夏的斧头又劈断一根垂下来的电缆,电火花噼啪作响,照亮她沾着灰尘的脸。
"看那边!"她突然压低声音,朝停车场角落歪了歪头。
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。阴影里停着辆破面包车,被半截集装箱挡住了大半。车身锈得像长了皮肤病,但窗户玻璃居然是完好的。
"走!"林夏拖着我往面包车跑。她的手很凉,抓得我胳膊生疼。
晓棠突然开始发抖,不是冷的那种抖,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颤栗。我低头看她,她嘴唇发紫,正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。
"...红的...都是红的..."
"别说话了,省点力气。"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,后背突然撞上什么硬东西。抬头一看是面包车的车门,林夏正在拉门把手,锈死的锁芯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"让开!"她从消防斧上卸下撬棍,插进车门缝隙里使劲一扳。铁皮被撕开的声音让人牙酸,车门终于"哐当"一声开了。
一股消毒水混杂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。我皱着眉把晓棠塞进车里,林夏紧跟着爬上来,回身用根生锈的金属杆死死顶住车门。
"暂时安全了。"她靠在椅背上喘气,应急灯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,"这里以前是酒店的后勤通道,很少有人来。"
车厢里黑得像灌了墨。我摸索着找到块破毯子,想给晓棠盖上,手却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盒子。
"这是什么?"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,光圈照过之处,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。
地上散落着五六个银白色的冷藏箱,上面贴着的标签已经泛黄,但"生物样本"四个字依然清晰。旁边还有个打开的医疗包,里面的注射器东一支西一支,其中一支针头还沾着暗红色的血。
"林夏。"我的声音有点抖。手电光慢慢移到她脸上,"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车?"
她眼神闪烁了一下,别过头去看车窗:"猜的。这种大酒店地下室一般都有废弃车辆。"
"猜的?"我冷笑一声,抓起旁边一个标着"离心机"的设备,"猜的能正好找到堆满医疗器械的车?"
晓棠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,在我怀里蜷成一团。我没时间再跟林夏纠缠,赶紧低头检查她状况。她烧得满脸通红,后颈的蝴蝶胎记红得发紫,像要滴出血来。
"晓棠?醒醒!看着我!"我拍她的脸,她猛地抓住我的手按在她后颈上。
烫!
像摸在滚烫的铁锅上,我手一抖想抽回来,却被她死死按住。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,瞳孔里血丝密布,直勾勾地盯着车顶。
"红色蝴蝶会吃人......"她的声音又轻又飘,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它在我身体里...吃我的肉...喝我的血......"
"晓棠你说什么呢!"我吓得心都揪起来了,想掰开她的手,却发现她的力气大得吓人。
"姐姐快跑......"她突然转头看我,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,"它要出来了...它想连着你一起吃掉......"
话音刚落,她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,身体却还在微微抽搐。我这才发现她后颈的蝴蝶胎记竟然在动,不是比喻,是真的像活过来一样,边缘的纹路在皮肤下游走,像是翅膀在扇动。
"操。"我低声骂了句,咬破手指把血滴在她胎记上。这是妈妈录像里说的应急方法,双生女的血能暂时压制能量失控。
血珠渗进皮肤的瞬间,晓棠的抽搐停了。胎记的颜色淡下去一点,但温度还是高得吓人。我松了口气,刚想抹把汗,眼角余光瞥见林夏的手臂。
她刚才帮我扶晓棠时袖子卷了上去。右前臂内侧有个纹身,在手机电筒的光线下,那个黑色蝴蝶图案看得清清楚楚。
我的呼吸一下子停了。
蝴蝶纹身不稀奇,稀奇的是那纹身的形状——跟我和晓棠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。连翅膀上那三个扭曲的斑点都分毫不差。更诡异的是纹身边缘,有一圈细细的银色纹路,看起来像齿轮又像锁链。
"你的纹身怎么回事?"我的声音冷得像冰。手电光直射在她手臂上,"你什么时候纹的?"
林夏猛地把袖子拉下来,脸色惨白:"没什么...就是觉得好看......"
"好看?"我一把抓住她胳膊,把她整个人按在车门上,"孤儿院那次火灾,你胳膊上根本没有纹身!林夏你告诉我实话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"
她的眼神躲闪着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我心里的疑团像潮水一样涌上来——她怎么知道苏振海的办公室?怎么知道控制台的冷却管?怎么这么巧就找到这辆藏着医疗器械的车?
"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?"我逼近她的脸,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,"你知道我和晓棠是双生女,知道我们的胎记,甚至知道苏振海的计划!你到底是谁?!"
林夏闭上眼睛,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:"对不起...小萤对不起..."
"一句对不起就完了?"我掐着她的肩膀使劲晃,"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死了多少次?知不知道陈墨已经......"
话说到一半我说不下去了。一想到陈墨倒在血泊里的样子,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