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朵里像塞着两团浸了水的棉花,嗡嗡作响。培养舱爆炸的白光还在视网膜上跳动,眼前的一切都蒙着层模糊的光晕。我趴在地上呛咳,白色粉末像冬天的雪片落进领口,混着黏糊糊的银色液体贴在皮肤上,冷得人发抖。
"咳咳......"晓棠的咳嗽声就在旁边。我伸手摸到她冰凉的胳膊,把她拽起来时,她踉跄着靠在我身上,手里死死攥着什么东西。低头一看——是那枚染血的金属蝴蝶,妈妈最后塞给她的那个。
福尔马林的味道浓得化不开,混合着金属氧化的腥气,闻着像医院的停尸房。我们站在条奇怪的走廊里,墙壁白得晃眼,上面渗出银色的粘液,顺着瓷砖缝汇成细细的小溪。刚才那扇生物识别门已经关上了,红色的扫描灯光一明一灭,像只盯着猎物的眼睛。头顶的通风管道垂下几缕沾着血的藤蔓,在风里轻轻晃悠,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。
"咳咳......"陈墨的呻吟声从实验室方向传来。我扶着晓棠往前走了两步,看见惊人的一幕——银色藤蔓像一条条活蛇,把他整个儿缠在墙上。那些藤蔓穿透他的西装,深深勒进肉里,在他脖子和手臂上勒出红紫色的痕迹。他低着头,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,浑身都在发抖。
晓棠突然挣开我的手,指着陈墨尖叫:"是他!都是他害了妈妈!"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,砸在金属蝴蝶上。
我握紧后腰的扳手,手心全是冷汗。扳手握得太久,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脑子里乱糟糟的,一边是记忆里陈墨西装袖口那个蝴蝶袖扣——跟妈妈放进铅盒的那个一模一样;另一边是眼前他被银藤勒得喘不过气的样子。这到底怎么回事?
"当初在孤儿院......如果不是他帮着那群人......"晓棠还在哭,声音里全是恨意。
我盯着陈墨,发现他的手在偷偷动。不是挣扎,而是在够什么东西。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,我看见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掉了,露出一点胸口的皮肤。那里......好像有个黑色的印记?
就在这时,陈墨突然抬起头。汗水混着银色的汁液从他脸上流下来,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,亮得吓人。他张开嘴,想说什么,可刚发出个音节就被藤蔓勒得闭上了眼睛。
突然,他用牙咬住自己的领带,用力一扯。领带断了,他又腾出一只手,抓住衬衫前襟,用尽全力撕开。"嘶啦"一声,布料裂开,露出他的胸膛。
我和晓棠同时倒吸一口凉气。
在他心脏的位置,有个跟我们掌心一模一样的蝴蝶胎记。只是颜色深得发黑,像用烧红的烙铁烫上去的。
晓棠吓得后退一步,后背撞在墙上,发出"咚"的一声闷响。我往前迈了一步,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胸口——那里的胎记好像又开始发烫了。
陈墨看着我们,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。痛?绝望?还是......期待?他张了张嘴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"我也是......咳咳......实验体......"
"实验体?"晓棠的声音尖利起来,"你骗谁!妈妈就是你害死的!"
"救......"陈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,藤蔓勒得他脖子上青筋暴起,"救她......"
"谁?救谁?"我追问。
就在这时,头顶传来"簌簌"的响声。我抬头一看,一根沾血的藤蔓正从通风管里垂下来,像条毒蛇似的朝我脑袋伸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