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重叠的时光碎片

初春的美术教室飘着松节油的气息，苏念安握着画笔的手突然顿住。画纸上顾承舟的侧脸轮廓，竟与梦境里银发苍苍的他渐渐重叠，铅笔尖在纸面洇出深色痕迹。窗外的梧桐树抽出新芽，却让她想起梦里深秋飘零的金黄落叶。

"要试试这个颜料吗？"顾承舟将新到的钴蓝色颜料管放在她桌上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。苏念安猛地抬头，撞见少年耳尖泛红的模样，与记忆中在塞纳河畔为她戴上婚戒的身影重合。

午休时，唐若曦神秘兮兮地塞来一张纸条："天台有人找你。"苏念安爬上楼梯，看见许知远倚着生锈的护栏，手中转动着银色钢笔——正是她在梦境里见过的，夹在情书里的那支。"听说你拒绝了篮球队队长的告白？"他轻笑，目光却异常认真，"因为顾承舟？"

苏念安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记忆如潮水涌来：车祸现场他画下的"小心"，婚礼上他化作星光消散的瞬间。"许知远，你相信...平行时空吗？"她轻声问。少年微微一怔，从口袋掏出张泛黄的电影票根，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字迹："如果重来，我想做第一个走向你的人。"

放学的铃声突然炸响。苏念安抱着画具冲进雨幕，却在老电话亭下看见顾承舟的身影。他举着两把伞，白大褂下摆被风吹得鼓起，发梢滴落的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。"我查过天气预报了。"他将干燥的那把伞塞进她手里，"这次不会再让你淋雨。"

雨滴敲打伞面的节奏与梦境里的婚礼进行曲莫名契合。苏念安望着少年被雨水打湿的睫毛，突然想起某个深夜，梦里的顾承舟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画具。"顾承舟，"她停下脚步，"你有没有觉得...我们好像早就认识？"

少年的脚步顿住，铃铛在雨中发出细碎声响。他从书包夹层掏出个铁皮盒，里面躺着枚生锈的铃铛，和她记忆里陈野消失前佩戴的一模一样。"初中那年校庆，我在旧物市场捡到的。"他声音发颤，"总觉得...要把它送给很重要的人。"

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晚霞将梧桐巷染成温柔的粉紫色。苏念安接过铃铛的瞬间，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：陈野埋在电话亭下的铁盒，巴黎展览上的时空信箱，还有顾承舟速写本里从未说出口的告白。原来那些以为虚幻的梦境，是另一个时空的真实。

"其实我梦到过我们的未来。"她将铃铛系在书包上，抬头时眼里闪着星光，"有争吵，有遗憾，也有...永远说不完的情话。"顾承舟的瞳孔微微收缩，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雨珠，指腹的温度烫得惊人。

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，许知远抱着球站在操场边，朝他们挥手。苏念安握紧顾承舟的手，感受着少年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无数个日夜握笔留下的印记。或许命运早已写好剧本，但此刻重叠的时光里，他们终于有了重新书写结局的机会。

梧桐巷的晚风卷起满地新叶，铃铛声与放学的笑声交织。苏念安靠在顾承舟肩头，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。这次，她不再害怕梦醒，因为真实的温暖，正从相握的指尖蔓延至心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