术业有专攻

贺醒枝将最后一件医疗器械放入背包，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。基地接到紧急命令，孤狼B组要立即前往远山镇执行抓捕毒枭马云飞的任务，而她作为随队医疗官同行。

"贺护士长，五分钟后直升机坪集合！"鸵鸟在医疗室门口探头喊道。

"知道了。"贺醒枝拉上背包拉链，犹豫了一下，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套银针和几支特殊药剂单独包好。马云飞这个名字她听过不止一次——狡猾、残忍，而且特别擅长利用医疗漏洞逃脱。

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。贺醒枝小跑向停机坪，短发被气流吹得乱飞。孤狼B组全员已经全副武装列队等候，耿继辉站在最前面，战术背心下是紧绷的肌肉线条，脸上涂着伪装油彩，更显得那双眼睛锐利如鹰。

"报告，医疗官贺醒枝准备完毕！"她大声说道。

耿继辉点点头，示意她登机。当贺醒枝经过他身边时，他突然压低声音："跟紧我，别逞强。"

贺醒枝挑眉，想回一句"用不着你操心"，但直升机噪音太大，只好作罢。她爬上机舱，坐在卫生员旁边。机舱内气氛凝重，没人说话，只有鸵鸟冲她挤了挤眼睛。

直升机起飞后，耿继辉开始布置任务："马云飞藏匿在远山镇一家木材厂内，据线报有六名武装护卫。边防武警会配合我们行动，但主要突击由孤狼B组负责。"他看了贺醒枝一眼，"医疗组在安全区待命，只有在我下令后才能进入。"

贺醒枝张嘴想抗议，卫生员悄悄拉了她的袖子一下，摇摇头。她只好把话咽回去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
远山镇的地形在暮色中逐渐清晰。直升机在镇外降落，队员们迅速分散隐蔽。贺醒枝被安排在距离目标建筑两百米的一辆救护车旁待命，身边是两名边防武警的卫生员。

"你是狼牙的医疗官？"其中一个年轻女卫生员好奇地问，"我是小影，刚从东南军区总院调来的。"

贺醒枝微笑点头："我记得你，急诊科轮转过。怎么调到边防了？"

"想体验不同的环境。"小影腼腆地说，"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大行动。"

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，接着是一连串密集的交火声。贺醒枝的身体瞬间绷紧，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医疗包。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报告声，似乎已经成功突入建筑。

二十分钟后，通讯器响起耿继辉的声音："目标抓获，两名伤员，医疗组可以进来了。"

贺醒枝和小影立刻冲向目标建筑。木材厂内一片狼藉，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木屑的味道。马云飞被按在地上，双手反铐，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。耿继辉和几名队员持枪警戒，夏岚——一名武警中尉正在检查马云飞的伤势。

"左肩枪伤，不严重。"夏岚直起身，"带回驻地再处理。"

贺醒枝皱眉上前："需要立即止血包扎。"她蹲下身，刚要检查伤口，马云飞突然剧烈抽搐起来，口吐白沫。

"怎么回事？"耿继辉厉声问。

"可能是装的。"卫生员说。

贺醒枝快速检查了马云飞的瞳孔和脉搏："不是装的！急性中毒症状，必须马上处理！"

"我们的卫生员会处理。"夏岚强硬地说，"小影，过来！"

小影犹豫地看向贺醒枝："护士长..."

"小影是我的兵，她虽然调到边防但不是你们的人。"贺醒枝声音冷了下来，"我不认为你有权利用我的兵，还有，"她直视夏岚，"给你一个忠告，对待马云飞这种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的毒枭，狼牙的孤狼B才是首选。术业有专攻。"

夏岚脸色一沉："你一个护士懂什么战术？"

"我懂医疗。"贺醒枝已经取出解毒剂，"而你现在正在妨碍救治。"

"我是武警中尉！"夏岚提高了声音，"这里我说了算！"

贺醒枝冷笑一声，继续准备药物。夏岚突然伸手去拉她："我说了，我们的卫生员来处理！"

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，几乎没人看清具体动作。贺醒枝一个反手扣住夏岚的手腕，顺势一拉一推，夏岚踉跄着后退几步。夏岚显然没料到会遭到反抗，立刻摆出格斗姿势冲上来。

第一招，贺醒枝侧身闪过。

第二招，贺醒枝格挡后借力打力。

第三招，夏岚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放倒在地。

整个仓库鸦雀无声。夏岚躺在地上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。贺醒枝居高临下看着她："女人自强是没错，但是自大不可取。如果因为自大而害了别人那就是愚蠢。"说完，她转身继续救治马云飞。

耿继辉全程站在一旁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。他示意队员把夏岚扶起来，然后蹲到贺醒枝身边："需要什么？"

"葡萄糖静脉注射，再准备洗胃。"贺醒枝头也不抬，"他服用了某种神经毒素，剂量不大但足够制造混乱。"

半小时后，马云飞的情况稳定下来，被押上专门准备的医疗车。贺醒枝收拾着器械，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。抬头正对上耿继辉若有所思的眼神。

"有事？"她问。

耿继辉走过来："刚才...处理得很好。"

贺醒枝挑眉："怎么，耿队长终于承认我不是来添乱的了？"

"我从没说过你是来添乱的。"耿继辉难得地没有冷脸，"今晚八点，我办公室。关于后续医疗部署需要讨论。"

贺醒枝点点头，心里却有些诧异。这是耿继辉第一次主动找她谈工作，而不是被迫接触。

回到基地后，贺醒枝先去医院检查了马云飞的情况，然后回宿舍洗了个热水澡。当她准时敲响耿继辉办公室门时，发现桌上居然摆着两杯茶。

"坐。"耿继辉指了指椅子。

贺醒枝警惕地看着他："耿队长是不是发烧了？突然这么客气。"

耿继辉嘴角微微抽动，似乎想笑又忍住了："关于今天的事...夏岚中尉已经向上级投诉你了。"

"猜到了。"贺醒枝满不在乎地耸肩，"随便她。"

"我会把实际情况写入报告。"耿继辉说，"你保护了自己的兵，也阻止了目标逃脱。"

贺醒枝有些意外："谢谢。"

"不用。"耿继辉喝了口茶，"你今天说的那句话...关于术业有专攻。很对。"

贺醒枝终于放松下来，端起茶杯："夏岚不是坏人，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。"

"你认识她？"

"军校同期。"贺醒枝轻描淡写地说，"她一直觉得女军人必须比男人更强硬。"

耿继辉若有所思："你今天...格斗技巧很专业。"

"家学渊源。"贺醒枝含糊其辞，"我父亲...很重视这个。"

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。贺醒枝发现耿继辉的办公室比上次来多了些变化——墙上多了几张地图，书架上多了几本医学杂志。其中一本恰好刊登了她的论文。

"你看了我的论文？"她忍不住问。

耿继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耳根微微发红："资料收集。关于战场急救的部分...很有见地。"

贺醒枝正想追问，门外突然传来报告声。一名士兵进来，在耿继辉耳边低语几句。耿继辉眉头一皱："现在？"

"怎么了？"贺醒枝问。

"医院领导来视察，点名要见你。"耿继辉站起身，"副院长亲自来了。"

贺醒枝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："我母亲？"

耿继辉明显愣了一下："贺副院长是你母亲？"

"嗯。"贺醒枝放下杯子，表情突然变得僵硬，"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。"

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位基地领导和医疗团队负责人。贺醒枝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，才推门而入。贺副院长——一个气质优雅却眼神锐利的中年女军人，正在听取汇报。看到贺醒枝进来，她只是微微点头，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医护人员。

"关于马云飞的医疗监护方案，"贺副院长翻看文件，"我认为需要加强毒理监测。贺护士长，你有什么补充？"

贺醒枝站得笔直："已经安排了每两小时的血检和神经反应测试，副院长。"

"频率不够。"贺副院长冷冷地说，"这种级别的毒枭，必须每小时监测一次。"

"那样会过度消耗医疗资源，而且..."

"没有而且。"贺副院长打断她，"执行命令。"

贺醒枝咬紧牙关："是。"

会议结束后，贺副院长单独留下了贺醒枝。门一关，她的语气立刻变得更加严厉："在那么多人面前顶撞我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母女？"

"我只是陈述专业意见。"贺醒枝声音平静，但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。

"专业？"贺副院长冷笑，"你今天在行动中殴打军官的行为也叫专业？"

"那是自卫！夏岚先动手的！"

"不管谁先动手，结果就是你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贺家的女儿有多'厉害'！"贺副院长压低声音，"你父亲明年就要升衔，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，明白吗？"

贺醒枝胸口剧烈起伏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这时，门突然被敲响。

"进来。"贺副院长恢复了一贯的冷静。

门开了，耿继辉站在门口，军姿挺拔："打扰了，贺副院长。关于今天的行动报告，有些细节需要贺护士长确认。"

贺副院长审视地看着他："耿队长是吧？你父亲是耿政委？"

"是的，副院长。"耿继辉的声音不卑不亢。

"报告可以等等。"贺副院长摆摆手，"我正在和贺护士长谈一些...家事。"

耿继辉却没有离开："恕我直言，副院长。今天贺护士长的表现堪称典范。如果不是她及时干预，马云飞很可能利用中毒症状逃脱。至于与夏岚中尉的冲突，全程都有执法记录仪录像，可以证明贺护士长完全是自卫。"

贺副院长挑起眉毛："耿队长似乎很了解情况？"

"我是指挥官，对行动中每个细节负责。"耿继辉直视着她，"贺护士长的专业能力和判断力，在今天救了至少两条人命——马云飞的和夏岚中尉的。如果马云飞真的逃脱，夏岚中尉要负的责任远比现在大得多。"

会议室里一片寂静。贺醒枝震惊地看着耿继辉，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说话，更没想到他能说得这么...完美。

贺副院长的表情微妙地变化着，最后竟然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："有意思。耿队长，你和贺护士长关系很好？"

"严格的工作关系，副院长。"耿继辉的声音突然紧绷起来，"贺护士长是优秀的医疗官，我尊重她的专业。"

"是吗？"贺副院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，"好吧，报告的事明天再说。贺护士长，今晚回家吃饭，你父亲想见你。"说完，她优雅地离开了会议室。

门一关上，贺醒枝就长舒一口气："谢谢。不过你没必要那么做。"

"我说的都是事实。"耿继辉皱眉，"你母亲经常这样...挑剔你？"

贺醒枝苦笑："她对我要求一直很高。不想让人说贺家的女儿是靠关系上位的。"她顿了顿，"就像你不想让人说耿继辉是靠父亲当上队长的一样。"

耿继辉明显一震，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地指出这点。两人对视一眼，突然有种奇妙的共鸣。

"我送你回去。"耿继辉突然说。

"什么？"

"你不是要回家吃饭吗？我派车送你。"

贺醒枝摇头："不用了，我自己..."

"这是命令。"耿继辉打断她，嘴角却微微上扬，"医疗官需要充分休息，明天还有任务。"

贺醒枝翻了个白眼，但心里某个角落却悄悄暖了起来。这个耿继辉，或许比她想象中要细心那么一点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