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里斯转身迈进厨房,消毒水混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灶台上,真空包装的牛杂、牛肉码得整整齐齐,旁边几袋干粉面还带着超市的标签。清点时,角落突然传来“咕咕咕”的骚动——两麻袋活鸡正扑棱着翅膀,鸡毛从缝隙里钻出来,在干净的地板上落了一层。
他蹲下身拨开麻袋,赫然看见里面的母鸡正瞪着圆眼睛啄食。旁边的泡沫箱里,十几只草龟叠成小山,最大的那只背甲竟有他拳头加手掌合拢般大,此刻正慢悠悠探出头,鼻孔里冒出的气泡在水面炸开。
记忆突然翻涌。妈妈把巴掌大的龟放在他掌心时,妹妹瑞祺举着自己的龟凑过来,两个小家伙蹲在阳台比赛谁的龟爬得快。直到某天龟喙咬伤了小妹手指,爸爸盛怒下的铁锅声响,一气之下把龟杀了拿去煲汤。
“小瑞?”苏澜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婉婉趴在她肩头打盹,白发扫过她的睡衣,“鸡笼在阳台,要帮忙搬吗?”
瑞里斯伸手触碰最大的龟壳,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妹妹总爱把龟放在头顶当帽子。龙尾不自觉卷起饲料盆,却惊得草龟猛地缩头,水面荡起的涟漪里,他仿佛看见瑞祺偷偷给龟喂食时,眼里闪烁的星光。“嗯,”
当最后一包牛杂塞进背包,瑞里斯独自踏上通往顶楼的楼梯。
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吱呀声,墙面还留着幼时用蜡笔涂鸦的痕迹。推开房门,月光透过积灰的窗户洒落,满床的玩偶安静地簇拥着褪色的小青龙抱枕,窗台上多肉植物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,小鱼缸里的孔雀鱼正轻摆尾鳍游弋。
他的指尖抚过满墙的动漫海报,那些曾让他雀跃的收藏,此刻都蒙上了层末世的灰。
龙尾无意识卷住门把手,他深深吸了口气,将这承载十七年时光的一切烙印在眼底。
随着"咔嗒"锁门声,金属钥匙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,坠入下水道的瞬间,激起的水花仿佛带走了某个时代。
"苏阿姨,你会开车吗?"他在四楼转角处停下,龙尾扫过墙面上妹妹贴的卡通贴纸。苏澜枝抱着熟睡的婉婉正在下楼梯,闻言点头,发丝间的银饰晃出冷光。
"车停在楼前空地上。"瑞里斯攥着车钥匙率先冲下楼,老旧的日产轿车在路灯下泛着黯淡的光泽,车身还留着去年刮蹭的痕迹。
仰头望向五层小楼,每个窗口都藏着或温馨或吵闹的回忆。他掌心泛起蓝光,龙鳞在皮肤下若隐若现:"把车尾倒到楼门口,我能维持半小时结界。"此刻,这辆承载着无数日常的旧车,即将载着他们从这栋盛满回忆的楼前启程,驶向未知的生路。
后备箱的活鸡笼子挤得咯咯乱叫,草龟箱在座椅缝隙里左右摇晃,瑞里斯侧身给婉婉腾出巴掌大的空位,看着小女孩蜷成毛茸茸的一团,白发蹭着车窗玻璃。副驾驶仪表盘上还摆着他随手塞进去的小青龙挂件,此刻正随着车身震动不停打转。
结界边缘泛起的蓝光开始变得稀薄,拍打车窗的腐臭手掌在玻璃上留下道道黑印。瑞里斯盯着腕表跳动的数字,喉结重重滚动——结界还剩最后三分钟,外头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已经将车身压得微微倾斜。
“苏阿姨,我数123就冲!”他攥紧车门把手,龙尾在座椅下方绷成弓状。后视镜里,苏澜枝的指节泛白,却仍腾出一只手护住后座的婉婉。随着秒针划过整点,瑞里斯深吸一口气:“1——2——3!”
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啸,轿车如离弦之箭冲破结界。
丧尸腐臭的气息瞬间灌进车窗,瑞里斯回头望去,只见那道蓝光在身后轰然碎裂,成群的黑影张牙舞爪地扑来,而他怀里的鼠片正探出脑袋,粉色肉垫兴奋地挥舞:“爸比!我们飞起来啦!”
瑞里斯眼疾手快将鼠片按回书包,指尖触到小家伙颤抖的绒毛。后视镜里,丧尸奔跑的姿态愈发诡异——它们佝偻的脊背呈现出不自然的反弓,腐烂的关节竟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咔咔声,泛着青黑的指甲暴涨三寸,在柏油路上抓出火星。
“苏阿姨!再开快!”他的龙尾不受控地拍打着座椅,震得仪表盘上的小青龙挂件叮当作响。
引擎轰鸣声中,婉婉带着哭腔的抽噎从后座传来:“妈妈...我害怕...”苏澜枝鬓角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脸上,油门几乎踩到了底,可丧尸群仍在百米外紧追不舍,腐臭气息顺着破掉的车窗缝钻进来。
“苏阿姨,你知道哪有房车吗?”瑞里斯扯开领口透气,龙鳞在皮肤下若隐若现。
颠簸中,草龟箱在后备箱撞出闷响,芦花鸡扑棱的翅膀扑了他一脸鸡毛。
苏澜枝咬着下唇思索片刻,方向盘猛地甩过一个急弯:“有!城南汽车城!”她的银饰在月光下划出冷光,“我在那当经理,地下车库...有辆没上牌的房车!”
瑞里斯瞳孔骤缩。这座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,此刻竟像突然翻出底牌的陌生人。
他望向道路尽头若隐若现的霓虹灯牌,龙尾不安地搅动空气——那里真能成为他们的庇护所吗?而身后那些变异的丧尸,又在暗处藏着多少致命的秘密?
“啊——!”婉婉凄厉的哭喊在狭小的车厢内炸开,苏澜枝猛地一抖,方向盘几乎失控。瑞里斯全身紧绷,刚要催促加速,却被后座诡异的白光刺得眯起眼。
婉婉蜷缩在座椅角落剧烈颤抖,原本细软的白发无风自动,一对雪白的猫耳从发间钻了出来,随着抽泣轻轻颤动。更惊人的是,一条蓬松的猫尾巴从她身后垂下,末端还缀着银色的绒毛,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
“婉婉!”苏澜枝声音发颤,伸手想要抱住女儿,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。小女孩泪眼婆娑地望着母亲,竖瞳里满是恐惧和慌乱:“妈妈,我、我控制不住……”
车外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,利爪抓挠车身的声响刺耳得让人牙酸。瑞里斯咽了咽口水,龙尾不自觉地在座椅下方扫动。他盯着婉婉身上散发的柔和光晕,又想起之前在她颈侧看到的蓝线,后颈的鳞片隐隐发烫——这和自己变异时的征兆太像了。
“苏阿姨,快走!”瑞里斯猛地回头,冲着前座大喊,“先甩掉这些丧尸!”苏澜枝咬着下唇,将油门狠狠踩到底。轿车轰鸣着冲向前方,婉婉的猫尾巴不受控制地甩来甩去,偶尔扫过车窗,在玻璃上留下几道晶莹的光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