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雨丝扑在鎏金窗棂上,她握着银针的手悬在百子图上方,绣绷上的金线在阴暗中泛着冷光。
腹中的胎动突然变得剧烈,像在抗议这密闭暖阁里的压抑。
谢砚秋的脚步声从游廊传来,混着她鞋底铜铃的轻响,像极了棋盘上黑白子相击的节奏。
“今日的安胎药加了藏红花。”他掀开珠帘,蟒纹朝服上沾着雨珠,“太医说能稳胎位。”
她望着青瓷碗里翻涌的琥珀色汤汁,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——“夫人胎象不稳,恐有血光之灾”。
指尖忽然一痛,银针刺破食指,血珠滴在绣着谢字的孩童肚兜上,晕开小片暗红,像极了他每次发怒时眼底的血色。
“阿砚,我讨厌这里。”她将绣绷摔在地上,丝线勾住他腰间的龙鳞銙,”讨厌这铜铃,讨厌这禁足镯,讨厌连呼吸都是你的味道。”
他瞳孔骤缩,青瓷碗被重重搁在桌上,药汁溅出烫到他指尖,却恍若未觉。
下一刻,她被按在紫檀绣架上,绣绷的木框硌着后腰,疼得她倒吸冷气。
他捏住她下巴,迫使她直视自己眼底翻涌的暗潮,像望着一枚试图跳脱棋盘的棋子。
“讨厌?”他舔掉她指尖的血,舌尖尝到铁锈味混着她独有的茉莉香,“再说一遍。”
她望着他眉间紧蹙的朱砂痣,那是今早她亲手点的,此刻却因暴怒而扭曲。
腹中的小兽突然踢了一脚,她咬住下唇忍住呻吟,却在他扯开她衣襟时,笑出了泪:“我讨厌你,谢砚秋。讨厌你的控制欲,讨厌你的疯癫,讨厌你把我当成金丝雀——”
话未说完,就被他的吻堵住。
这次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,牙齿咬破她唇角,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。
他的手按在她小腹上,像在警告躁动的小兽,却在触到胎动时,指尖骤然收紧。
绣架上的银针滚落,扎进他蟒纹朝服,却不及他此刻眼底的锋芒锐利。
“再说一次。*他的声音混着雨打芭蕉的碎响,哑得像是被炭火炙烤过,“我就把你锁进地下室,让你再也见不到天日。”
她却在此时伸手勾住他脖子,将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心口,那里藏着她送的砚秋亲启玉牌。
“我讨厌——”话未说完,就被他翻转身体按在绣架上,百子图的绸缎擦过脸颊,血珠蹭在他衣领,开出朵妖冶的花。
“记住了,阿棠。”他扯开她绣鞋,铜铃在雨幕中发出破碎的响,”你和这孩子,都只能是我的。”他的吻落在她后颈的谢字刺青上,舌尖碾过金箔,像在标记一枚永不褪色的棋子,“就算死,也得死在我怀里,烂在我棋盘上。”
更漏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沉闷。
她感到他的指尖划过她腰间的痣,那里昨夜被他用朱砂笔圈过,此刻混着雨水,像枚即将融化的血印。
绣架因剧烈晃动而吱呀作响,银针落在地上,反射着廊下昏暗的烛光,恍若她逐渐模糊的神智。
“疼......”她的呻吟混着雨声,却被他用吻吞咽。
他的手抚过她隆起的小腹,动作忽而粗暴忽而轻柔,像在对待一件既想碾碎又想呵护的玉器。
她闻到他身上的沉水香混着雨水味,想起初遇时他袖间的竹叶香,恍如隔世。
“疼就对了。”他咬住她耳垂,声音里带着疯魔的温柔,“这样你才会记住,谁是你的主人。”他忽然举起她染血的手,对着烛光端详,“这双手该绣百子图,该碰我的棋子,唯独不该碰——”
“不该碰自由。”她替他说完,眼泪混着雨水滑落。
窗外的芭蕉叶被暴雨打得东倒西歪,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思绪。
腹中的小兽终于安静下来,她却知道,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谢砚秋忽然将她抱起,走向卧房。路过金丝笼时,鹦鹉被惊醒,尖叫着“阿棠乖*。他停住脚步,望着笼中扑腾的鸟儿,眼底闪过一丝厌恶。
下一刻,笼门被他徒手扯开,鹦鹉振翅欲飞,却被他抓住翅膀,摔在地上。
“以后不许养这玩意。”他踢开鸟笼,血迹溅在她绣鞋上,”你的叫声,只能让我听见。”
她望着死去的鹦鹉,忽然笑了。
原来在他眼里,她和这鸟儿并无不同,都是被囚禁的玩物,稍有反抗,就会被折断翅膀。
谢砚秋的吻落在她眉心,那里的朱砂痣已被雨水冲花,像团模糊的血渍。
“睡吧。”他替她盖好被子,指尖抚过她小腹,”等你醒来,就会发现这里的一切,都只会属于我——包括你,我的劫数。”
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,闪电照亮他离去的背影,蟒纹朝服上的血渍格外醒目。
她摸着小腹上他留下的指痕,忽然想起百子图上那滴血迹,或许从一开始,这场劫数就注定要沾满鲜血,无论是她的,还是他的。
这一夜,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,却被永远困在谢砚秋的掌心。他的指尖捏着她的翅膀,笑着说“劫数难逃”,而她的血,正一滴一滴,滴在他棋盘上,染红了所有的黑子白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