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督军府弥漫着压抑的死寂,林知夏蜷缩在缀满珍珠的床榻上,冷汗浸透了绣着并蒂莲的丝绸被褥。
腹部传来的抽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,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铁锈味在齿间蔓延。
雕花铜炉中燃烧着安神香,烟雾袅袅缠绕着垂落的珠帘,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凝固的寒意。
那寒意来自墙角未燃尽的刑具,皮鞭上暗红的血痂在微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门轴转动的声响打破寂静,陆沉舟身着笔挺军装踏入,军靴踏过波斯地毯却依旧发出沉重的闷响。
肩章上的金鹰在壁灯下泛着冷冽的光,与他腰间那把曾抵在她咽喉的配枪遥相呼应。
他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,白手套下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,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“喝了。”他将药碗重重搁在床头,瓷碗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,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夜枭。
林知夏别过脸去,视线落在窗棂上摇曳的树影。
月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她锁骨处的咬痕上投下细碎的暗影。
“里面掺了多少安眠药?还是又加了让我听话的毒药?”她的声音沙哑如砂纸,带着地下室里无数个日夜折磨留下的痕迹。
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,伸手扣住她的下颌,指腹擦过她嘴角未愈的伤口。
“在你眼里,我就这么不堪?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,带着压抑的怒火,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泛着冷汗的额角。
“这是安胎药,里面的每一味药材,都是我亲自过目。”
林知夏冷笑出声,眼中满是嘲讽。
她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,落在陆沉舟笔挺的军装前襟。
“少帅何时变得如此慈悲?当初用皮鞭抽我的时候,可没想过我腹中还有个孩子。”
她故意扯开领口,露出后背狰狞的鞭痕。
那些伤口深可见骨,如今结着丑陋的痂,在烛光下如同盘踞的蜈蚣。
陆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喉结滚动了几下,松开手后退一步。
他转身走到窗边,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窗框,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“我...后悔了。”他的声音被雷声劈碎,却如重锤砸在林知夏心头。
林知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,却在短暂的怔愣后,眼神重新变得冰冷。
她突然抓起枕边的翡翠发簪,抵住自己咽喉。
“后悔?你的后悔能让我母亲活过来?能让那些被你折磨致死的人复活?”发簪尖刺破皮肤,一滴血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,在床单上晕开一朵红梅。
陆沉舟猛地转身,大步回到床边,粗暴地夺下发簪摔在地上。
“那你要我怎样?!”他抓住她的肩膀,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。
“把心挖出来给你看?”说着,他扯开军装,露出心口狰狞的弹痕。
那是三年前,他为救她挡下的子弹留下的印记,如今疤痕扭曲,如同一张嘲讽的嘴。
“这里,这里的每一处伤,都是为你!”
林知夏被他的举动惊到,却依旧倔强地别过头。
窗外的雨突然倾盆而下,雨水拍打着玻璃,将陆沉舟的倒影冲刷得支离破碎。
“少帅的深情,我承受不起。我只想要自由,想要带着孩子离开这个牢笼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死死撑着最后的倔强。
“不可能!”陆沉舟怒吼一声,将她死死压在床上,军装上的铜扣硌得她肋骨生疼。
他的吻带着几分疯狂与绝望,落在她的唇上、脖颈间,牙齿几乎要将她的皮肤咬破。
“我会用最坚固的牢笼把你困住,用最温柔的锁链将你缚住,直到你再也离不开我!”
他的手颤抖着抚过她的小腹,又突然攥紧她的手腕。
“你知道吗?当军医说孩子可能保不住时,我差点杀了所有人...”
林知夏奋力挣扎,却因身体虚弱而无力反抗。
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,她感受到陆沉舟颤抖的双手轻抚过她的小腹,听见他在耳畔呢喃,“对不起...对不起...”
窗外,一道闪电划破夜空,照亮了他通红的眼眶。
那个在上海滩杀人如麻的少帅,此刻竟像困兽般落下了泪。
这场爱与恨的纠葛,在惊雷的轰鸣声中,愈发显得惊心动魄。
林知夏知道,自己与腹中的孩子,想要挣脱这如毒茧般的束缚,还有漫长而艰难的路要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