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连下三日，浑浊的雨水裹挟着暗红铁锈在督军府的排水渠翻涌，像极了林知夏小腹上突然泛起的妊娠纹。
她扶着雕花立柱喘息，羊水破出的温热液体顺着珍珠旗袍下摆渗进波斯地毯，在繁复纹样间晕开深色的花。
廊下的水晶吊灯摇晃着冷光，将她苍白的倒影割裂成无数碎片。
“少帅在……议事厅……”女佣的尖叫被雷声吞没时，陆沉舟已经踹开卧室房门。
他肩章上的金鹰沾着硝烟，白手套捏着的电话听筒还在发出忙音，看见满地羊水的瞬间，军装纽扣崩飞两颗。
皮带扣撞击金属门把的脆响惊得林知夏一颤，她蜷缩着后退，后腰却撞上冰凉的床头柜。
“慌什么？”
他拽开急救箱的动作带着惯有的暴戾，玻璃瓶碰撞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。
锋利的剪刀划开旗袍下摆时，林知夏突然想起半月前这双手掐着她脖颈抵在墙上的力道。
然而当消毒棉球触到她痉挛的腰腹，那只手却抖得几乎握不住器具，沾着碘伏的棉球在她皮肤上画出歪扭的痕迹。
消毒水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，陆沉舟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，滚烫的胸膛贴上她汗湿的后背。
林知夏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跳如擂鼓，男人带着硝烟味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。
“看着我，知夏，看着我……”
窗外炸响的惊雷中，他突然将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锁骨处的旧疤上，那是他们初见时，她用钢笔尖留下的印记。
产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。
陆沉舟猛地起身去锁门，军靴碾过羊水时打滑，他扶住墙壁的手掌留下带血的掌印。
“是宋公馆余党……”
他回头时，肩章被门框勾掉，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。
“撑住，知夏，撑住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又一声枪响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，林知夏痛呼着蜷缩，却被他死死护在怀里。
当婴儿的啼哭划破雨幕时，林知夏看见陆沉舟跪在产床边，白手套里攥着脐带剪刀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婴儿皱巴巴的小脸上。
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，军装蹭过婴儿的襁褓，突然低头吻了吻林知夏汗湿的额头，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。
“是个男孩……像你……”
温热的眼泪滴在她脸颊，这是她认识他以来，第一次见他落泪。
窗外的枪声渐渐稀疏。
林知夏望着他怀里的孩子，突然想起地下室里被铁链吊起的夜晚，想起他用皮带扣抵住她后腰时说的"禁脔"。
婴儿的小手抓住陆沉舟胸前的勋章，男人低头凝视孩子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，却在抬眼看向她时，重新覆上冰冷的偏执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们都别想离开我。”
血腥味混着硝烟飘进婴儿的襁褓。
林知夏闭上眼，感受着陆沉舟用带着火药灼痕的手指梳理她的长发，听着他对女佣下令把所有窗户再加三道铁栏。
暗格里的怀表突然发出报时声，整点的钟声与远处传来的零星枪响重叠。
她知道，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，如今又多了一道无法挣脱的锁链。
而她和孩子，将永远困在这督军府，直到爱恨燃尽最后一丝血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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