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洋的手指,冰冷而粘腻,带着霜华尚未干涸的鲜血和沈昭腕伤的血污,死死捏着她的下巴。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,强迫她抬起脸,直面他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、带着血腥愉悦的脸。
薛洋凑得极近,灼热的气息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和甜腻,喷在她冰冷汗湿的皮肤上。
薛洋瞧,
他声音里的蛊惑如同毒蛇吐信,
薛洋小矮子藏老鼠洞的地图……这不就找到了吗?
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里,燃烧着纯粹的、发现新猎物的兴奋,还有一种……等待评判的、残忍的期待。
沈昭的目光从晃动的玉坠上移开,对上薛洋近在咫尺的瞳孔。那里面映着她苍白狼狈、沾着污迹的脸,脆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揉碎的纸。
沈昭咳……
她艰难地动了动被扼制的喉咙,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。不是恐惧,不是哀求,而是一种被逼到极致后的、冰冷的平静。她微微启唇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沈昭……给我。
两个字,清晰,直接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薛洋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,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,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的、充满嘲讽的大笑!
薛洋哈哈……哈哈哈!给你?
他笑得身体都在微微发颤,扼住她下巴的手指却没有丝毫放松,反而更加用力,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里。
薛洋病秧子,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?!
他猛地凑得更近,鼻尖几乎要撞上她的鼻尖,眼中翻涌着暴戾的凶光。
薛洋我找到的玩意儿,凭什么给你?!嗯?!
沈昭被他捏得生疼,呼吸不畅,眼前阵阵发黑。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他,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任何退缩,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。
沈昭凭……同命契……
她艰难地从被扼紧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硬生生挤出来,带着血沫的气息。
沈昭你……进去……若……若有闪失……我……我陪葬……聂锋……聂锋的消息……就……就烂在……烂在地牢里……
她断断续续地说着,目光死死锁住薛洋的眼睛。
你……不敢赌……薛洋……你怕死……
“怕死”两个字,如同两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扎进薛洋的神经!
他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,所有的表情褪去,只剩下一片死寂的、令人心悸的冰冷。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,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,翻涌起滔天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戳穿的、冰冷的杀意!
薛洋你——说——什——么?!
他一字一顿,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起的阴风,扼住沈昭下巴的手猛地收紧!剧痛瞬间传来,沈昭甚至听到了自己下颌骨不堪重负的呻吟!
窒息感再次汹涌而至!眼前金星乱冒,意识如同风中残烛!
然而,就在沈昭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他活活捏碎下巴时——
薛洋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!
他死死地盯着沈昭因窒息而泛青的脸,盯着她那双即使濒临死亡也依旧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。那里面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和笃定。
她在赌。
赌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险。
赌他薛成美这条疯狗,其实……怕死!
一股冰冷粘稠的、名为“失控”的怒火,如同毒液般瞬间注满薛洋的四肢百骸!他恨!恨这个病秧子一次次看穿他!恨她一次次用这条该死的命锁将他逼入绝境!更恨她……竟然赌对了!
是,他不敢赌!同命契下,金光瑶的地牢机关重重,若他真在里面有个闪失,这病秧子立刻就得陪葬!那聂锋……那个金光瑶藏在最深处的秘密……就真的成了永远的秘密!
薛洋操。
一声压抑的低吼从薛洋喉咙里迸出,他猛地松开了扼住沈昭下巴的手。
沈昭如同脱力般,身体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廊壁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和剧烈的呛咳,鲜血顺着被咬破的唇角蜿蜒流下。
薛洋站在她面前,胸口剧烈起伏,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,死死地盯着蜷缩在墙角、狼狈不堪却又带着致命威胁的沈昭。他手中的牡丹玉坠被他攥得死紧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那点幽蓝的光芒几乎要被他捏碎。
僵持。
死寂在血腥弥漫的回廊中蔓延,只有沈昭痛苦的喘息和薛洋压抑的怒火在无声碰撞。
薛洋的视线缓缓下移,落在沈昭不断涌出鲜血的唇角。那抹刺目的嫣红,在苍白如纸的脸上,显得格外妖异。
他眼中翻涌的暴怒,忽然沉淀为一种更深沉、更粘稠、更令人心颤的黑暗。
他缓缓蹲下身,再次凑近沈昭。
这一次,他没有再动手。只是伸出一根手指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道,用指尖沾起她唇边那抹温热的、属于她自己的鲜血。
冰冷的指尖触碰着温热的伤口,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颤栗。
沈昭的身体瞬间绷紧,警惕地看着他。
薛洋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戒备。他沾着血的手指,慢悠悠地移向自己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那枚金色牡丹玉坠。
然后,在沈昭惊愕的目光注视下,他极其仔细地、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在绘制圣像般,用那沾着沈昭鲜血的指尖,一点一点地……涂抹在那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玉坠之上!
温润的白玉,金色的花苞,此刻被抹上了一层粘稠的、暗红的血色!血珠顺着花瓣的纹路缓缓流淌,渗入雕刻的缝隙,将那点幽蓝的晶石也染上了一层妖异的暗红光泽!
一朵……噬血的牡丹!
薛洋的动作专注而缓慢,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。他仔细地涂抹着,确保每一片花瓣都染上了沈昭的血色。空气仿佛凝固,只有他指尖在玉坠表面摩擦发出的、极其细微的粘稠声响,混合着沈昭压抑的喘息。
当整朵玉牡丹都被血色覆盖,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妖异光泽时,薛洋终于停下了动作。
他捏着那枚被沈昭鲜血浸染的玉坠,举到眼前,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。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,那笑容冰冷、扭曲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。
薛洋现在……
他转过头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沈昭,里面翻涌着一种名为“共生”的疯狂和占有。
薛洋它是你的了。
话音未落,他猛地伸手,将那枚沾满沈昭鲜血、冰冷粘腻的玉坠,如同烙铁般,狠狠地、不容抗拒地塞进了她那只完好的、紧握成拳的手心之中!
冰冷的玉质瞬间被掌心的温度包裹,那粘稠的血腥气混合着玉石的冷香,顺着指缝钻入鼻腔!
沈昭的身体猛地一颤!如同被毒蛇咬中!她下意识地想甩开这污秽不祥之物,但薛洋的手却如同铁钳般,死死地包裹住了她的手,连同那枚被血浸透的玉坠一起!
他的手掌冰冷而有力,上面还残留着霜华的血污和甜腻的糖香,此刻紧紧包裹着她的手,掌心那枚玉坠的棱角,硌得她生疼。
薛洋拿稳了,
薛洋的声音贴着沈昭的耳廓响起,如同恶魔的低语,冰冷而清晰。
薛洋病秧子。
薛洋这是你的钥匙……
薛洋也是你的……卖身契。
他缓缓松开手,站起身。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,将沈昭完全笼罩。他不再看蜷缩在地的她,目光投向回廊外深沉的黑暗,仿佛穿透了重重楼阁,看到了金麟台地牢深处那间冰冷的囚室。
薛洋天亮之前……
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,砸在死寂的空气中。
薛洋聂锋……必须出现在蓝启仁面前。
薛洋否则……
他顿了顿,没有说下去,只是发出一声极其短促、却充满了无尽凶险的冷笑。
他转过身,玄色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,袖口的金线牡丹在阴影中泛着冰冷的光泽。他没有再看沈昭一眼,也没有理会地上霜华逐渐冰冷的尸体,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,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回廊的尽头。
只留下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,和一句在死寂中无声回荡的诅咒:
薛洋我等你……下地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