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的樱花刚冒出花苞时,易桉在羽毛球场捡到了顾卿的笔记本。蓝皮封面角落的羽毛球贴纸已经有些卷边,翻开扉页,却从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——是她去年冬天塞给他的草莓糖包装纸,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:“2023.12.25 她把糖塞进我口袋时,指尖碰了碰我的掌心。”
心跳声突然盖过了球场的喧闹。易桉蹲下身捡起纸条,指尖划过那些带着体温的字迹,想起那个雪夜,她假装不经意地把草莓糖塞进他校服口袋,而他耳尖通红却假装镇定的模样。原来他不仅收下了那颗糖,还把糖纸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,让它跟着自己度过了整个寒冬。
“易桉?”顾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刚打完球的喘息,“看见我的笔记本了吗?刚才练球时好像落在……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,因为易桉正举着那张糖纸转身,樱花花苞在她发间轻轻晃动,像撒了把未拆封的春天。顾卿的耳尖瞬间染红,指尖无意识地绞了绞球拍握把——那个握把上,还缠着她去年送的粉色手胶,边缘已经磨得发白。
“原来你把这个留着啊。”易桉晃了晃糖纸,忽然想起错题本里的羽毛书签,“就像我留着你送的羽毛一样。”
顾卿忽然上前半步,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腕,却在最后一刻转向,替她拂开落在肩头的樱花蕾:“笨蛋,樱花还没开呢,怎么就落你肩上了?”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,带着某种藏不住的温柔,“不过……你头发上沾了花苞,像只偷戴花环的小兽。”
易桉的脸腾地红了。她忽然发现,顾卿对她的称呼从“笨蛋”“小龙虾”变成了“小兽”,就像他看她的眼神,从“教练对学员”变成了“少年对少女”,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偏爱,像怕惊飞了枝头的小鸟。
那天傍晚,顾卿第一次没教她打球。两人坐在球场边的樱花树下,看夕阳把花苞染成淡粉色。顾卿的笔记本摊在腿上,却没写一个字,反而画了幅简笔画——穿粉色卫衣的少女蹲在地上捡糖纸,身后的樱花树歪歪扭扭,却在枝头画满了小爱心。
“顾卿,你上周说‘等我学会扣杀就告诉我一个秘密’。”易桉忽然想起樱花祭那天的约定,指尖捏紧了裙摆,“现在我已经能扣杀了,虽然姿势还是很丑……”
“不丑。”顾卿打断她,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画,“你扣杀时眼睛会发亮,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。” 他忽然把笔记本推向她,翻到最新的一页,上面贴着片压平的银杏叶——是去年秋天她夹在错题本里的那片,边缘用金粉写着:“原来她不知道,她学会扣杀那天,我差点就想吻她。”
血液冲上头顶,易桉猛地抬头,却撞进顾卿温热的目光里。他的睫毛在夕阳下投出细碎的影,嘴角微微扬起,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勇气:“易桉,其实那个秘密是——”
话没说完,樱花树忽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,花苞纷纷扬扬落下来,有几片正巧落在顾卿发间。易桉忽然想起错题本里他画的小鸭子,想起冬夜围巾上的草莓香,想起每个微信对话框里的晚安,忽然发现,有些秘密早就藏在彼此的细节里,像樱花花苞攒了整个冬天的力气,只等春风来临时,便再也藏不住。
“我也有个秘密。”她忽然伸手,替他摘下头发上的花苞,指尖触到他发间的温度,“其实我早就知道,你给我的错题本里,每道题的解析都是先想怎么让我看懂,再写步骤。就像你送我的羽毛书签,是省赛用的球拍上拆下来的,就像你围巾上的小羽毛球,和我喜欢的护手霜图案一模一样。”
顾卿的瞳孔微微震动,喉结滚动了一下:“你都知道了?”
“我都知道了。”易桉把花苞别在他校服纽扣上,樱花的粉与他的灰形成温柔的对比,“就像我知道,你上周在图书馆帮我占座,故意把位置选在靠窗的地方,因为我喜欢看樱花;就像我知道,你每天绕路来教室,其实是为了路过我的班级,看我有没有好好早读。”
樱花落在顾卿的笔记本上,把那页画着小爱心的纸染成了淡粉色。他忽然握住她的手,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茧——是练球时磨出来的,就像他虎口的茧,是握了多年球拍的痕迹。两个带着各自故事的掌心相贴,温度在皮肤下静静流淌,像终于接上了断点的抛物线。
“易桉,我喜欢你。”顾卿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,却清晰得让樱花都停止了飘落,“从你把羽毛球扣进自己领口那天就开始了。喜欢看你假装坚强却偷偷掉眼泪,喜欢看你把数学题撕成羽毛,喜欢看你戴我的围巾时像只小企鹅,更喜欢看你在球场上挥拍时,眼里闪着光的样子。”
风忽然停了,整个球场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。易桉看着顾卿发间的樱花,想起三年前那个九月,他蹲身替她捡球时,发梢扫过她手背的痒。原来心动从来不是突然的事,而是无数个小细节攒成的银河,在某个樱花初绽的傍晚,终于让星光落进了彼此的眼里。
“我也喜欢你,顾卿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片樱花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从你在微信里给我画小龙虾那天就开始了。喜欢看你写错题本时画小表情,喜欢看你打球时发尾扬起的弧度,喜欢看你假装严肃却偷偷笑出声,更喜欢看你让我觉得,哪怕我永远成不了厉害的羽球手,也值得被人认真喜欢。”
顾卿忽然笑了,指尖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刘海,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耳尖:“谁说你成不了厉害的羽球手?你已经是我心里最厉害的——” 他顿了顿,声音低下去,“最厉害的,让我心动的人。”
第一朵樱花在此时绽开,粉色的花瓣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顾卿忽然想起去年冬天,她把草莓糖塞进他口袋时,糖纸发出的沙沙声;想起春天里,她蹲在球场边画小鸭子的背影;想起每个深夜,她在微信里发来的“晚安,教练”——原来所有的等待,都是为了此刻,在樱花树下,听见她说出那句“我也喜欢你”。
“易桉,”他忽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,“这个给你。” 打开来,是枚银色的羽毛球吊坠,拍框上刻着小小的“桉”字,链条末端缀着颗粉色的小水晶,“省赛结束那天,我让人定制的,本来想等毕业再给你……”
“现在给我也可以。”易桉伸手接过吊坠,链条落在掌心时,带着顾卿体温的温热,“就像你说的,比起未来,我更喜欢现在。” 她忽然踮起脚,把吊坠戴在脖子上,银色拍框贴着锁骨,像把他的温柔,永远藏进了离心脏最近的地方。
顾卿看着她踮脚时扬起的发梢,忽然想起樱花祭那天,他在她帆布包上画的“专属球场”——原来从那时起,他就想把她圈进自己的世界,就像她把羽毛书签夹在错题本里,就像他把糖纸藏在笔记本中,就像此刻,樱花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,把两个灵魂,轻轻粘在了一起。
“顾卿,你说樱花的花期有多久?”易桉忽然望向盛开的樱花树,花瓣落在她睫毛上,像撒了把碎钻。
“大概一周吧。”顾卿替她吹落睫毛上的花瓣,指尖停在她眉梢,“不过……” 他忽然凑近,在她耳边轻声说,“我们的花期,会比樱花长很多很多——长到足以让我把每个春天的樱花,都变成你发间的装饰。”
易桉的脸瞬间红透,却没躲开。她闻到顾卿身上淡淡的皂角香,混着樱花的甜,忽然觉得这个春天的风,终于吹到了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——那里藏着无数个关于他的碎片,此刻终于拼成了完整的模样:是球场初遇时的笨拙抛物线,是微信对话框里的温差,是错题本里的羽毛书签,是冬夜围巾上的体温,更是此刻,樱花树下,彼此交叠的心跳。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满是樱花的球场上。顾卿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手腕,触到那里淡淡的红绳——是她硬塞给他的“平安绳”,此刻正和他的体温一起,微微发烫。他忽然想起笔记本里的最后一页,画着多年后的场景:老球场的围网边,两个老人坐在长椅上,脚边散落着羽毛球,其中一个正替另一个别上樱花花苞。
“易桉,”他忽然指着远处的樱花树,“你看,那棵树的花开得最盛。”
“嗯,像不像我们的故事?”她抬头望他,瞳孔里映着粉色的花和他的笑,“攒了很久的力气,终于在今天,全开了。”
顾卿忽然笑了,指尖替她把吊坠摆正,银色拍框在夕阳下闪了闪:“不,这只是开始。”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教她握拍时,她掌心的汗,想起她把球扣进他怀里时的慌张,想起她在错题本里画的小鸭子——原来所有的“笨拙”,都是命运藏好的伏笔,让他在这个樱花盛开的傍晚,终于能牵起她的手,让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喜欢,变成最直白的、关于“双向奔赴”的答案。
樱花纷纷扬扬落下来,有几片飘进了顾卿的笔记本,盖住了那页画着小爱心的纸。易桉忽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:“真正的喜欢,就像樱花遇见春风,不用刻意迎合,自然就会盛开。” 此刻她终于懂了——原来她和顾卿,从来不是单方面的“救赎”,而是在球拍与错题本之间,在微信对话框与樱花树下,完成了最温柔的双向奔赴:他教会她挥拍,她教会他心动;他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,她替他留住飘落的樱花。
夜风掀起球网,发出细碎的响。顾卿忽然低头,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个吻——像樱花落在掌心般轻柔,却让易桉的心跳声,盖过了所有的声响。她忽然觉得,这个春天的樱花,比任何时候都要甜——因为它们见证了,两个曾在球网两端的少年,终于跨过所有的温差与笨拙,在樱花树下,握住了彼此的手,让那些藏了很久的心事,都变成了此刻,最温暖的、关于“喜欢”的宣言。
暮色渐浓时,易桉看着顾卿发间的樱花,忽然很想告诉全世界:原来学霸的温柔,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光,而是会蹲下身替她捡球的身影,是会把她的每个小喜好都记进笔记本的认真,是会在樱花树下,用最笨拙的方式,说出“我喜欢你”的勇气。
而她不知道的是,顾卿此刻正看着她颈间的吊坠,在心里默默说:“易桉,从今天起,你的球拍不再是‘羽毛球菜鸡专属’,而是‘顾卿专属’——就像我的心,从遇见你那天起,就已经属于你了。”
樱花落在球场上,落在两个少年交握的手上,落在他们身后的笔记本里——那里藏着未写完的故事,却在这个春天的傍晚,埋下了最甜的伏笔:关于球拍与心跳,关于错题本与羽毛,关于樱花树下的双向奔赴,以及,属于易桉和顾卿的、永不落幕的青春。